今早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一看是成都的号,我便清了清嗓子,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问到:“喂,您好,请问您是?”电话接了起来,对方嘟囔了一声,我接着再问,这回一听口音我就知道是远在宜宾老家三伯的电话,奇了怪,平时从未联系,拨打了我电话,还说,从去年就说发给他全家照来着,都一年了。起初一阵茫然,什么全家照,随口说了一声:“我现在在上海,让我爸发给你吧。”说完调侃几句新年好便挂断。午饭后,想起这件事,我才明白是我去年回老家的时候拿着相机拍景顺便拍的全家照......
小的时候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不太喜欢回老家,长大以后觉得老家的确是一个擦去菱角能让人回归本质的地方,但我现在又恐惧回去,说不清是为什么。
在城里面的他们死死的盯着相片说:“你看你回一趟老家就变成了个乡下人了,噗噗。”边磕瓜子边讥讽地笑着。我心里嘀咕,我生活在城市,我爸才是大山里面的咧。因为小时候老被家里亲戚笑:“哈哈哈,屏山娃儿......”,我就打心里觉得被笑乡下城市的“混血儿”是一种耻辱,加上跋山涉水的,要翻过一层又一层的山走到没路才到老家,如此颠簸,所以就对回老家提不起兴趣。但不知道怎么,每次回老家都有一股莫名愉悦的心情,我就是想着与乡下破孩儿们分享一下“我们城里”的稀罕玩意儿,或许我想回去吃点烧包谷、叶儿粑,再逛一逛龙市、爬一爬八香山什么的,反正乡下也有很多新鲜的东西。当小孩的时候觉得讨趣罢了。但喜欢真的算不上,有一股莫名的义务促使必须回去看看吧。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我在准备专升本的考试,我爸让我同他回去看看爷爷,我那时还和他急,要考试了还让我去,他说就三天,我说好吧。因为我是这个家族第一个大学生的缘故,加上感觉要去上本科了,我的道来他们更感觉无比兴奋。虽然如今的大学生,真的称不上真正的“大学生”,一种自然义务罢了。还有数据表明,几年以后我国大学生的人数达到全民的百分之九十以上,所以对于我来说专科算是完成做为人的使命吧,沧海一粟。还有时候要是被知道是专科生则是一种耻辱,就像今早我带猫洗耳朵,那个宠医护士说,因为以前不学好,才勉勉强强读了专科,要是当时......我回老家去也是以升本的理由压制着我就是一个职高参加单招考大学的事实。但事到如今什么也不能隐瞒了,我连专升本都没考过,不管是出于我的专业分数高,还是说选另一个专业就可以去读书了,亦或者其他学校我这个分数就过了......什么借口也免却不了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全日制专科生,即便是套读了本科也抹不了这个事实。这个篓子是从去年回老家捅的,我报以博一回,才大肆宣扬回去一定以后得好好读书,这到底是出于内心还是虚荣,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去年回乡下,爸爸笑爷爷的帽子里塞的大棉花和回家的前一天三伯替我用巨大风力的风机吹着打湿的袜子还有大脚盆让我和我爸一起洗脚的事,其他的都不记得了。但打从今早自接到三伯的电话,坦荡地说,我去上海工作了,我才恍惚觉得生活好像没有欺骗自己,当触觉、嗅觉、听觉还尚在的时候,挫折也只能算做一次勉强的经历了。读书,为了所谓展现优质,提炼自己,读也罢不读也罢,当时就是一个挥着优胜劣汰的旗子,把那些以某种类似“公平”的形式进行筛选罢了,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经历这样的时刻。
可我明白了这些,远在乡下的人也明白吗?爷爷和大姑那边仍然还舍不得竹片瓦房,就算国家补助三万也舍不得搬,爷爷也说:“住了几十年,习惯了。”屏山现在建的新农村已经是个城市模样,加之网络的发达程度,各种app都使城市农村紧密相连,农村里的小辈们当的当老师和做的公务员的,我是没脸回去,或是说等我顺利考研成功再回去,不管回去还是不回去,在一定程度上对于他们来说作为生活在城里面家族的“荣耀”是成功的,是与农村不一样的,是道路更宽阔的,如此狭隘而已。
有时一通电话会让自己有所思考,但这样的电话以后会接到无数个。陌生人、熟悉的人都会与你取得联系,为的也就是联系。我很可能再次回去,但无法确认固定的时间,对于我来说在意的也只是这些仅狭隘得关于别人的评价这一块儿,但对于远方的亲人来说,看见就是最真实的安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