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洄溪草堂。
下船后,入目便是一片翠竹幽幽,让人暑气顿消。待过了竹林,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溪水,上面搭了一座小小石桥。桥右手侧不远处是一座峭壁,泉水飞瀑直下,望之让人心旷神怡,壁上刻着四个飘逸大字“古画眉泉,落款洄溪道人”。斜前方壁上是一行楷书,“不信在人间”,字体刚劲飘逸。“好名,好字,果然人间仙境,此处主人真是好雅致。”袁枚赞道。
待登至高处,往下一望,只见太湖奇峰鳞罗布列,如儿孙拱侍状,近百间房屋隐在其中,隐约似某种阵法一般。袁枚心下暗惊,莫非这就是奇门遁甲之术,此人真乃大才......他此时已经名满天下,但此刻心中却如同十几岁的少年一般。
“我虽略有薄名,但先生可是御医都不做的人,何况世人皆说他孤标傲世,脾气大得很,万一他让我来个程门立雪或者三顾茅庐可如何是好....”,袁枚直到把名帖递给那慈眉善目的老仆时尚在胡思乱想着,按说平常他也不至如此,实是有求于人,关心则乱。
“然后呢?那人让你程门立雪了没?”李莼溪笑道,“快说说,我可是一听说你回来就立刻赶过来了。”
“凭我袁枚的身份气度,天下哪有见不到的人”,袁枚得意道,“那是握手如旧识把酒话桑麻,不仅用神功给我解除病痛,还给了我一丸药拿回来,我已经给母亲服下了。”袁枚说完用完好如初的左臂画了一个圈,“看看,前面的医生跟他一笔当真是庸医。”
“洄溪先生近年专注著书立说,极少见人,况且他的丸药是养生佳品,百两黄金都买不到,你真是太幸运了。”李莼溪啧啧称奇。
“先生虽七十有五,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竟似跟我年岁相近,一眼望去还以为武当张真人转世,可巧他也会习武。”袁枚微笑说道,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天。
他当日递上名帖后,不消顷刻就听到一个洪钟般的声音,“贵客驾到,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啊,随园先生快快请进。”袁枚定睛一看,只见这人长身阔额,长须伟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暗赞了声此人真真气度不凡。又听得他对老仆说“快快杀鸡备酒,我对先生慕名已久,今日得见,定要好好款待。”
袁枚的心这才定了下来,紧握住那人的手笑道“久闻先生大名,小可今日是来求医的。”便随他进了屋舍,本想着先说说自己的病情,谁料尚未开口,那人又道“此乃风痹,应当是三月前风寒入体所致,先前之人定是让你服祛风之汤药然后温补之,然否?”
袁枚心下骇然,此人不但一眼能看出自己何时患病,且先前之医生如何诊病开药俱说的一清二楚,不禁问道,“世人皆说先生可看透人身孔穴,跟脏腑对话,可是真的?”
“那我祖父怎么答的呀?”听到清亮的少年声音,袁枚才回过神来,是了,适才自己忆起故人 ,让徐垣来陪自己走走。
“他说,那要从他小时候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