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诗

有的人问,到底什么样才是最好的年华。我想,大概是你最想写诗的年纪。

虽然不敢打包票,但是十有九人都欣赏不来诗歌,更别说自己写诗。诗,有时候就像艺术品。美哉,但似乎有点阳春白雪。但,一个人,一辈子,总有那么一段时光,会爆发出磅礴的写诗的欲望。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不免为赋新词强说愁,自然没什么忧国忧民、发人深思的哲理在其中。但也只有这样的年纪,写出的诗才最能打动自己。即便三年五年十年再回首,也会感动于那数行铅字。诗是最浓郁的感情,也最能表达心中蓬勃复杂的情感。如此来说,也就与爱情最相配了。

诗大多是写给自己看的。即便是情诗,若对方无意,那也只是满纸不知害臊的胡思乱想。能把一首诗,写得让别人看懂一半,就已经很成功了。若是让对方彻彻底底的明白,那大概只是把几句话分开了说,算不得诗。

如今,已经很难再有写诗的欲望,平时随口胡诌两句,也大多沿用古人智慧。现代诗歌就更应付不来了,甚至连许多被网友热捧的诗句都欣赏不来。能背上几句的,都是已经作古的前辈作品了。这不免让我想到自己的学生时代,确切的说是中学时期,后来到了大学虽然偶尔也会写写散文小说,但对诗歌已经没多大兴趣了。中学时期写诗,关系最大的自然是内心无数的想法无处排解。无论是来自家庭、学业还是对喜欢的人莫名的情愫。

一开始尝试写诗,自是有些炫耀的意思。甚至干出过在期中考试这样重大的场合,把体裁不限的600字作文,写成一篇十几行的诗歌。结果自然是被狠狠批评一顿,外带期中奖学金也没了。内心自然是不服的,稍稍带着自傲,是个走路会昂着头,睥睨众生的姿态。终于有一日,碰上一个冰霜一样的姑娘,在她眼里,你的一切行为都幼稚的像爬在地上打弹珠的孩子。

她会写一手漂亮的字,会唱歌,也许还会画画和跑步,最重要的是,她成绩要比你好,坐在拥挤的教室里也闪闪发着光。她的作文总是能得到老师的夸奖,总是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报上,或是在同学中传阅。你自是不认可的,觉得自己足以媲美她,甚至更优秀。不免生出怀才不遇、伯乐不常有之意。

越是想要向大家证明什么,就越像个跳梁小丑。你已经分不清对她是爱还是嫉妒,抑或是愤愤不平。你尝试过发愤图强,在各方面赶超她,可是你一而再的失败。终于,你和她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拿着话筒,激动不已,她就在你身边,对着台下几百号人发言。下一个就是你了,这大概是你与她唯一一次坐的这么近的机会。那天讲了些什么,已经记不得了。初夏的风,手心的汗,涨红的脸,低着头不敢面对台下的模样,以及身边的她,成了记忆里的永恒。

再然后,她转学了,毫无征兆。窗外的蝉在聒噪,马路上飞驰而过的卡车扬起厚厚的尘土,围墙外的臭水沟在高温蒸腾下,泛着泡,臭气冲进教室里。讲台上老师嘟嘟哝哝的,台下一张张睡意的脸。

我想,世界是黑色的,

像最亮的光。

终于有了方向,

追逐的脚印却戛然而止。

像从未出现过,

徘徊在来时的路。

转眼夏日就被风吹散,当你踏入新的校园,一切陌生而熟悉。你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三年后的高考,还有对自己的思考。幼年,我们关心身边的一切,当年龄增加,我们逐渐开始关心我们自身,思考一些毫无答案的问题。理想、人生、未来.....这些词汇无一不是对自己内心的拷问。

人生开始遇见一个又一个有头无尾的问题,陷入一个又一个求而不得的烦恼。曾经那么执着,那么骄傲的少年,终于开始学会妥协,学会适时的放弃。你开始真正理解诗歌,理解从小到大背诵过的诗词,在某些情景下,穿越千年,与你当下的感受如此贴合。

终于,你迎来一生中,最想写诗的日子。不去刻意掩饰,也没有炫耀的意思。三五分钟就可以洋洋洒洒写出一长串。自是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的,若是有三五好友可以传阅,那真是好极了。诗的好处就在于,不像文章那样直白,即便照着内心的想法写,在旁人看来,窥见的也只是一隅。

也许,你还会认识人生中,第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儿。克制而又大胆,躲躲藏藏,又昭然若揭。在月夜下第一次牵手,收到人生中第一份来自姑娘的围巾、手套或者袜子,周末难得的时光坐在教室里听歌吃东西,体育课上接过递来的一瓶水一张纸巾,自习课上拜托同学递过去纸条,还有你为她写的情诗。

昨夜的风从我窗边吹过,

带着五月苹果花的芬芳。

偷偷掬一捧藏起来,

和上清晨的露珠与第一缕阳光,

才心满意足把整夜的思念托付与你。

如此这般的日子,像曲折的溪流,并不湍急,却一刻不停。再后来,你没了写诗的兴致。即便是别人的诗,在看之前心中就带着鄙夷,自然是不会欣赏。而你对生活,也学会了波澜不惊。

纪念那逝去的,为写诗而起舞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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