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在农村长大,我对农村的花草虫鱼都有着朴素而深厚的感情,尤其是那些散落在田边沟沿儿的花朵,或素雅,或艳丽,无论有没有人注意到她们,她们都在热烈地兀自开放着。她们是乡村的女儿,田边沟沿儿是她们的T台。在这炎炎盛夏里,花儿们如火如荼地绽放着,没有商量,却都不约而同地赶赴这一场盛大的花事。
你看,晨光中,那淡紫色的豆角花,多像一只轻轻站在绿茎上的蝴蝶,小心翼翼地展开她那淡雅的翅膀,把淡淡的紫色呈现给这个世界,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为这美丽的大自然增色添香。
比豆角花稍微张扬一些的是金黄色的黄瓜花,花朵很像一只小黄碗,只不过碗的边缘不够圆润,像是谁给她打开了几个规则的豁口,碗底站着几根精神抖擞的花蕊,好奇地向外张望着。
比黄瓜花更灿烂的是丝瓜花,丝瓜花周身都是灿烂的淡黄色,像一只圆形的碟子,碟子边缘呈圆润优美的弧形,好像画在纸上的图案,为花朵增添了许多美感,引得活跃在田野的蜜蜂频频光顾。
比丝瓜花更爱炫耀的是硕大的南瓜花,她满身都是炫目的金黄色,形状跟丝瓜花颇有几分相像,但比丝瓜花更大、更丰满,足有手掌那么大。她仗着自己色彩鲜艳、身姿动人,无论是在晨风中还是在阳光下,只要感觉到一点点空气的流动,就赶快像只金色的蝴蝶一样扭动灵活的腰肢,翩翩起舞,仿佛她生来就是为了炫耀的。
别看她们的花朵开得热热闹闹,其实,结果才是她们的天职。只要给足水分,她们就会热烈而绚烂地绽放,辛苦地孕育出肥硕的果实,果实一天天长大、成熟,她也在一日日老去、枯萎。最后,落入脚下的泥土,与土壤融为一体,为下一朵花的开放贡献绵薄的力量。“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说得多么贴切!她们无缘看见肥硕的果实被一双双农人的手摘下,然后搭乘一辆辆卡车、三轮车进入繁华的城市,进入热闹的菜市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被人买回家,带进厨房,或凉拌或烹炒,成为一道道佳肴,盛在精致的盘子里,摆放在铺着印花桌布的餐桌上,供人们品评、享用,体现着她们的最大价值。而这一切,绚丽的花朵却无从得知,更无缘相见。但是这丝毫不影响她过好自己的一生,她不悲不喜,不惧风雨,始终以傲然的姿态开放。因为,她的心里始终装着一件事:迎着朝阳,以最美的姿态绽放――积蓄力量,结出肥硕的果实!
除了这些比较实用的蔬菜花,田间地头还有很多各具特色的观赏花。
俗话说:“秋赏菊,冬扶梅,春种海棠,夏养牵牛。”可见,在众多花草中,牵牛花可以算得上是 夏天的宠儿了。在我的家乡,牵牛花主要有三种:第一种花朵较大,形状很像一个紫红色的喇叭,花朵里足以放得下一个鸡蛋。她的叶子也较比阔,是一片绿色的心形。在我的记忆里,她没有别的名字,就叫喇叭花;
第二种俗称黑白丑,据说,种子可入药。她的花朵比紫红色的喇叭花小一些,花朵是鲜艳的蓝色,在阳光下的绿叶丛里显得格外精神;
还有一种,俗称打碗碗花,花朵比蓝色的喇叭花更小,颜色呈现淡淡的粉红,好像一个含羞带娇的少女,在微风里小心翼翼地点头,仿佛对谁都有求必应似的。
虽然这三种都是牵牛花,但是从小到大,我从没有叫过她们的学名,自作主张地一律把她们叫做喇叭花。
没有人知道野生喇叭花的出处,植物学上说它产于南美洲。可它怎么就来到了平原?是风送它来的么?没人知道。因为她的色彩艳丽,城里爱花的人也会把她种在高楼大厦的阳台上。我总觉得,在乡村“野”惯了的喇叭花到了玻璃封闭的阳台上,肯定会感到束手束脚,花开得战战兢兢。你看,在乡村,野生的喇叭花无种无植,遍地开放,她的茎须想伸多远就伸多远,她的花儿想开几朵就开几朵,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她们就这样年复一年,欢天喜地地为乡村的风景贡献着自己的力量。
散落在农村田间地头的这些花朵,尽管花型各异、大小不一、颜色不同,但是她们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与美丽,都是大自然最宠爱的女儿,每天,她们都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用自己的美丽装扮着朴素的乡村,装扮着农人日臻美好的生活。
其实,我们的生活不是也应该像乡村的花朵一样吗?不管有没有人欣赏,都要热烈绽放,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做最绚丽的自己,在忙碌的生活中朝着梦想努力前行,才是通向铺满芳香和阳光的坦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