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事故

  还剩下最后50多公里。

  然后就出事了。

  出事是必然的,故事不会一帆风顺,人生也不会。

  林尘遇到了一场不是人为造成的交通事故,同他凌晨之后,此刻之前遇到的所有交通事故一样。只不过这次的事故严重的影响到了他的计划。

  林尘远远的停下车,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那是两辆很大的大货车,林尘猜测可能是左边那辆货车想要超车,然后两辆车并行时失控撞在了一起,侧翻了,东西散落一地,还带着车上的集装箱。两车的中间,还有一辆小车也追尾了上去。从林尘的视角来看,只能看到两辆大卡车的车底,还有小车的车屁股。路被堵的死死的。

  林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车,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近的,当他回过神的时候,自己正在试图把小汽车搬起推开。

  他下意识地又用力抬了一把,小车纹丝不动。接着,林尘转头看了看两辆大货车黑黝黝的车底,这一刻就仿佛愚公看到了家门口亘古存在的太行、王屋两座山。

  他当然知道这两辆车并不是两座山,但他也知道他不是愚公。

  林尘看了看四周,想找找有没有能用的上的工具。但这段路就只是长长的高速上普普通通的一段路而已,周围没有工具,没有住宅,也没有人。太阳渐渐显示出了无限的伟力,火辣辣的散发着光和热,照着一片碧绿的大地。再远处似乎有一条河,而更远的地方,只剩下连绵的山。这是个一家人出去玩漂流的好天气。

  于是林尘走动起来,想看看有没有一道缝隙,可以供他“借”来的车通行。但是他并没有发现任何一道缝隙,连人都钻不过去。

  他又走到小车的车尾,发了会儿呆,“有没有人能帮帮忙?”

  林尘发泄似的大声喊了一句,声音远远的从旷野传递开,像风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见。

  连回音都没有。

  林尘就在此刻崩溃了。他用双手捂着脸蹲了下来。依稀能听到他喃喃的低语“有没有人。。。”

  耳边只有未熄火的车辆发出的轰鸣声,还有“滴答滴答”,汽油滴在地上的声音。

  其实林尘早就知道了答案,从还没有出门的时候就知道答案了。他只是不敢去面对这个唯一且残酷的答案。他的心里还带着一些期许,总会想着,肯定会有其他人的。但是他也深切的知道,这种几率很小。他知道,却不敢去正视这件事情。

  而现在,林尘决定真正的去面对这个答案:“全世界只剩我一人!”

  实际上,他还是有办法可以回去的。林尘出发前就已经准备了多条路线,有从高速走,也有不从高速走的。假设他此时回头,找到最近的收费站离开高速,那么最多也只是多走20多公里而已。甚至他此刻弃车,翻到高速对面,完全徒步也能走到家。

  只是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林尘一路上看到了太多,也想到了太多,他已经清清楚楚的明白了真相。他已经认可,并且接受了真相。

  林尘沉默的开着车往回走。

  路过服务区时犹豫了一下,又绕了进去。他需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提早做准备。虽然没有大概的方向,但是起码要先准备点吃的喝的。“后面的事情有时间再慢慢考虑吧。”林尘叹了口气。

  有几只流浪狗在游荡,但没看到之前那一只。

  还是在同一个服务区超市,林尘拿了三大袋吃的,还有一整箱矿泉水。

  这次没有再付钱。

  只是自欺欺人而已。他这样嘲笑自己。

  东西放到车上以后,林尘发动汽车正准备离开,汽车却突然发出滴滴的报警声。林尘吓了一跳,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原来是没油了。

  “这可怎么办?”林尘挠了挠脑袋,转头看看其他的车,想起电影里出现过的镜头,威风凛凛的主角砸烂路边车辆的车窗,然后打开油箱,用一根皮管子插进去,吸一口然后插到自己车上的油箱里。

  想到汽油的味道和最后主角们呸呸呸吐口水的样子,林尘又把目光转向了加油站,他打算还是去加油站碰碰运气吧。

  在加油站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张油卡,林尘照着网上查询到的教程磕磕碰碰的给车加满了油。然后把油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林尘已经适应了这种做法,关于“现在全世界的东西都是无主的东西”以及“所见即我的”。

  加满油,林尘准备返程。汽车驶出加油站,路过便利店门口时又停了下来,稍等了一会儿之后,只见林尘走下车,径直走向水产店。

  四处看了看,找到一个红色的水桶,林尘开始往里面装大闸蟹。装了大半桶以后,他提起水桶走出了水产店。却没有走向汽车,而是往加油站右侧走。在服务区主楼的后面有一条不算很大的小河沟。他第一次来到这个服务区时就看到了。而联系上高速服务区里会出现流浪狗的情况,加上与他遭遇的那条疑似流浪狗的去向,他觉得服务区的员工出口应该在加油站后面。

  绕过加油站,果然在不远的地方发现了隐藏在花木后面的一条小路,走进小路转了一个弯,就看到隔离网上有个可供行走的门,门上还挂着一把锁。可能是因为隐蔽而且晚上有人上班,所以门开着。

  林尘沉默的提着大半桶大闸蟹走到小河沟旁,把大闸蟹都倒了下去。又来回了两趟,才把水产店里的大闸蟹全部放生完。

  林尘也不知道这些大闸蟹能不能存活下去,但是他现在自顾不暇,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只希望这些大闸蟹能自己找到生命的出口。

  大闸蟹们一下水,很快就都分散不见了,只剩下一只不算大的大闸蟹,茫然的举着两支钳子,站在一块石头上发呆。

  它盯着岸上那个同样孤独的人看了会儿,索然无味的夹了两下钳子,然后走进水里,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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