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风消逝

01

我和室友各提着半个西瓜,穿过闷热的空气,爬上五楼回到宿舍。打开空调和风扇,才感觉自己复活了。什么也不去想,我只是贪婪地吃着西瓜,就感到满足。

西瓜吃到一半,我接到一个来自安徽合肥的电话。原来她是合肥某个售楼处的一位客服。自报家门后,她开始向我说起房贷分期付款中的首付优惠。我礼貌地告诉她我还是个学生,没有买房的能力。然后她识趣的挂断了电话。我觉得好笑,因为我是刚升入大二的学生,根本不可能买房。但她的电话使我内心波澜起伏。是否我现在就要为未来买房做准备?是否我该为房子忧愁?是否我能实现自己的梦想?这些问题曾深深埋藏在我心底。我不敢去多想,不去想的话就不会忧愁,不去想的话就会开心的过好当下。但现实中存在的问题不是你不去想就会消失的,它总会在夜深人静时敲打你心房。

生活中,我们总是会接到各种意外的电话。有时很快就会忘掉它,有时却对它印象深刻。

有那么一天,我们在操场上体育课。那时阳光热辣,仅有微风吹拂。课间我们盘腿坐在草地上,感叹着炎热的天气。突然间,我感受到来自生活的巨大压力,宁愿随风消逝。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当风吹过我时,我的身体能突然间化作灰尘,然后随风飘扬。但我不可能做到让身体化为灰尘,更不应该这样逃避现实。逃避无法解决问题,只会令人更加没有自信。我把自己无关痛痒的幻想克制在心头,希望通过行动证明自己。如果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不能为这个世界做点什么,那么我不配我父母那么多年的养育。

其实前不久,大概不超过一个星期,我接到过一通奇怪的电话。来电显示上表明是一通来自陕西汉中的电话。与我通话的分明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的声音稚嫩可爱。她用陕西话对我说:“王桂兰找你。”电话那头有大人的声音传过来,也不知是否是王桂兰。我只好笑着告诉她,我不认识王桂兰。因为马上要去上课,我匆匆结束了这通电话。不必多想,一定是那小女孩拨错了电话号码,才打到我的手机上来。对此我并不反感。那时候我正和妈妈闹别扭。她不接我的电话,我也不再厚着脸皮给她打电话。刚开学发生的趣事我没能告诉她,幻想着各种坏结果。她还把我当做孩子,不肯放手让我自己做选择。即便我告诉她我会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她也不会信我吧。每次吵架都是她在说,我心里有一箩筐的话就是说不出口。我真的不是一个乖孩子。

我一直都相信,自己所存在的世界仅仅是一个空间,一定还有另一个平行时空的存在。在另一个时空里,白天与黑夜颠倒,愤怒变成快乐,我变成那个养育父母的人。在另一个时空里,时间是倒着流淌的,人们从苍老变的年轻,最后变成一个婴孩。就像《本杰明·巴顿奇事》里的本杰明那样,倒着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02

雨天,周末的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室友一边打开通向阳台的门,一边跟我们说起她最近接到的一个陌生电话。雨水飘洒在阳台上,风把她的头发吹起。她说那是一通来自北京的电话,跟她说到遗产继承的事情。她知道那是骗子,不由分说的挂断了电话。她没有亲人在北京,如果硬要找个在北京的熟人出来的话,那就是她曾经的男朋友。那个人是她的初恋,后来因为相隔异地而分开。

她身边不缺乏追求者,但最后都不了了之。

一通来自北京的陌生电话让室友想起那个男孩。虽然她总是笑着说一定要再找一个帅气的男生,但从未付诸行动过。我喜欢她,她从来都那么开心,我没见过她伤心难过的时候,或者她只是从没在我面前伤心过。我们不一样,我从来都是把喜怒哀乐不由自主的表现在脸上,而她的脸上常常洋溢着笑容。我羡慕她的好心态,被她的乐观所吸引。有次她跟我说要从现在开始攒钱,等到毕业时就可以付的起房子的首付。我对此不置可否,因为以她买衣服的速度是很难攒到钱的。

但是,从大一下学期开始,我的那位可爱的室友就开始找各种兼职。其间她经历了多次失败,还差点被人骗了。但机灵聪慧如她,从没有吃过亏。虽然到今天为止她还没有找到一份合适的兼职,但我祝愿她能事事如意。

九月初旬的雨下个不停。从前我总是害怕这突然来临的雨天,认为只要下雨就应该躲在房间里。晴天会给我一种安全感,但雨天不会。可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雨天停止工作。大部分人仍然在他们的岗位上坚守。曾经,我有一个非常喜欢下雨天的朋友。一到雨天,她就拉着我出去散步。那时候我们正在读高中,虽然累但充实快乐。吃完晚饭后,我和她打着伞,走在校园的路上。我们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一直走,直到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我把“西红柿”说成“大红西柿”,她依然嘲笑我。后来?后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现在我真的好想她。

高考前几天,给父母打电话,让他们给我送来一双合适的、无铁片的、可以穿进考场的鞋子。没想到妈妈给我买了一双大红色的布鞋。我没敢嫌弃它丑,穿着它走进了考场。我仍记得,考试前夕,很多人都给自己的父母打电话。那时候我没有手机,借了睡在我下铺的女孩的手机。我早就想到我要说些什么了。电话是打给我妈妈的,我深感她的不易,把大家都心知肚明却从未说出口的“我爱你”说给她听。仅仅这一句话啊,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跟她说。我只记得电话里她很高兴,已完全忘记她说了什么。

九月过去之后,马上就是国庆节。我们在学校里,总是十分注意这些法定节假日的来临。我的三个室友是都要回家的,毕竟这次国庆节和中秋节撞在了一起。我们说起这件事来,居然有人把车票都买好了。我嘴上只说不回家,但心里仍然不确定。回家难道会被原谅吗?我可不想老是和妈妈吵架。

犹豫不决的我拿起手机,准备再次给妈妈打个电话。但愿她不再生气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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