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白不知道自己在衣帽间站了多久,直到律所合伙人陆昊的电话打来,他才终于有仍身处现实的感觉。
“遇白,怎么还没到律师,是不是堵车了?”
路遇白的嗓音沙哑得不像人样,只疲惫的道:“陆昊,把我这段时间的工作都停了吧。或者安排给别的律师负责。”
“什么?”
“嗯,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挂断电话,路遇白默不作声的关上衣柜,努力挺直背脊走回卧室。
房门关上,他的世界一片空白。
陆昊在律师被挂断电话的时候,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在桌子上。
路遇白是个工作狂的事实人尽皆知,从律所成立到现在,他几乎就没休息过。
陆昊回想着男人在电话里那沙哑不堪的声音,愈发觉得蹊跷不已。
“先让何律师接手一下路律师的案子,我出去一下!”
陆昊一路驱车就直接杀到了路遇白的别墅。
他在屋外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人开门。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打路遇白的电话,很久之后,男人才接听。
“遇白,你在家里吧?我在你家门口,快出来给我开个门!”
陆昊没有想到自己开门撞见的会是这个模样的路遇白。
他愣在原地,因为惊讶,眼睛不由得瞪大。
陆昊目瞪口呆的盯着来给他开门的男人,诧异地咽了咽口水。
这么多年,他从来就没见过路遇白这么狼狈不堪,憔悴不成人样的样子!
他眼前的人,真的是那个所向披靡永远光彩熠熠的金牌大状路遇白?!
“我靠!你这个样子很像是被余律师给家暴了知不知道?!”
陆昊露出夸张的表情,像以往般调侃着进门,只是这一次,却没有得到路遇白的回应。
他皱了下眉头,真正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着路遇白不动声色的开了一瓶酒摆在自己面前,陆昊眉头皱紧了些,这个男人是极少喝酒的。
所以不到受不了,绝不会喝成这个鬼样子。
路遇白缄默不言,只是盯着一个地方发愣。
真是伤心难过说出来能发泄就还好,最怕的就是不声不吭什么都自己扛的人!
陆昊崩溃的按了按脑袋,从沙发上“蹭”的一下站起来,“余律师呢?嫂子!余大美女,你老公快不行了……”
陆昊楼下楼上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脸上却没了半点玩笑之色。
“遇白,你别吓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他紧张问。
他不禁没发现余笙的影子,整个房子内一点余笙的东西都没有!
良久,久到陆昊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缄默着一言不发的男人终于动了动唇。
“我离婚了。”
“什……什么?”
陆昊睁大了眼,彻底懵了。
“嗯,这次是真的。”
路遇白说着,嗓音分明平静,却有种死水微澜的绝望。
陆昊怔了半响,忽然狠狠一拍大腿,懊恼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早该想到的!
能让路遇白放纵得失去自我,除了那位跟他们律所的招牌律师齐名的金牌大状余笙,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遇白,你想开点。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你们俩太像了,能成为势均力敌的朋友,但没办法当相敬如宾的夫妻。”
两个人都是骄傲不肯认输的人,一旦有了矛盾,一个不说一个不问,又怎么可能不出问题?
陆昊想着,极力安慰路遇白。他却好似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先喝酒吧。”
路遇白率先喝了,酒精的作用下,以往鲜少在人前表露的感情终于得以宣泄。
“昊子你知道吗,所有人都觉得我路遇白的人生几乎完美。事业有成,受人尊敬,妻子也是赫赫有名的同行,俊男才女,一切看起来都光鲜亮丽……”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我路遇白只不过是余笙的一颗棋子,一盘赌注的筹码而已……”
闻声,陆昊疑惑的皱了下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遇白仰头将酒灌入口中,深邃的视线复杂迷离,嗓音无奈自嘲到极致。
“余笙根本就不爱我,她只是因为余歌喜欢我,所以考政法大学,挤掉余歌来当我的助理,包括嫁给我,也只是为了赢余歌……”
“她很余歌,恨到了骨子里。所以不惜赔上自己的青春和婚姻,她对余歌的恨甚至可以支撑她整日面对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哪怕同床共枕和做爱,她都可以眼睛都不眨。”
“是不是听着就很像那个女强人一般的金牌律师,余笙就是这样,骄傲又倔强,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打落牙齿和血吞,豁得出去也足够有资本。”
看着路遇白黯然神伤的模样,陆昊眉间的皱褶越来越深,“不可能啊……”
爱一个人的眼神绝对骗不了人。
余笙每次看路遇白的眼神都像是星星在发光,如果只是因为攀比较量,是绝对不可能有那种神情的。
“遇白,你是不是搞错了?当年读书那会儿,我可是亲眼看着余师妹是怎么一步步把你追到手的,如果是你们感情不和分开那另当别论,但你跟我说师妹是骗你……我觉得,不大可能。”
陆昊顿了顿,补充道:“当初霍骁追她整个法学院皆知,她都拒绝了,怎么都不像是……”
话没说完,便被路遇白打断——
“她已经和霍骁结婚了。”
一句话,让陆昊没说完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
他怔愣着懵了一会儿,半响,摇头叹了口气。
“既然是这样,那你就看开点,这事就当翻篇了!以你的条件,要什么女人会没有?来,兄弟陪你喝酒!”
陆昊脱掉衣服扯送领带,一副敞开了舍命陪兄弟的模样开始大喝起来。
路遇白原本以为自己喝醉了就不会再想,可是一杯杯酒穿肠过肚,他却惶觉自己愈发清晰。
清晰地发现一颗心脏被牢牢堵住,清晰地发现原来喝酒根本无济于事。
清晰地明白——余笙,再也不会属于他。
……
另一边,余笙交涉好了所有手续。
对于她要离开律所的事情,合伙人痛惜不已,再三挽留道:“阿笙,律所不能没有你。你走了律所的灵魂就没了。”
“我心意已决。”
走出律所的时候,余笙也是这般,心意已决的打车回了家里。
余笙到家的时候一家人正和乐融融的在吃饭,林芳华不在,她一路走进去,微笑道:“不好意思要影响大家的心情了。”
“笙儿回来了,吃饭没有,快过来坐。”
“不用了爸爸,我只是回来交代一些事情,等下还要离开。”
余笙在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拿出文件资料,放在了茶几上。
“爷爷,爸爸,妈妈。”她掀动唇角,“可能要打扰你们吃饭了,这里有份资料,你们可以先看一看。”
闻声,三位长辈放下筷子,疑惑着走了过来。
余歌僵在餐桌上,尴尬着怒瞪余笙。
等到三人看完资料,余笙瞥见各自脸上诧异惊讶的表情,这一切都是她预料之中的反应。
“如大家所见,余氏的制度我已经改了,公司会交给职业经理人打理。以后爷爷和爸妈的养老钱,我会按月支付。至于余氏,那是奶奶留给我的,我要一个人掌管。”
她微微一顿,微笑补充道:“最重要的事,以后无论余氏发生了什么,是破产还是发扬光大,家里的一毛钱都不会给余歌。”
一句话,让余歌的脸色立刻变了调!
余震有些生气,批评道:“阿笙,歌儿好歹是你的妹妹!公司那么多钱,你好歹给她留点,做人不可以这么自私!”
“爷爷,她可不是我的妹妹,不管是小姑还是妹妹,我从来就没这么想过!余歌跟林芳华只是害死我奶奶的杀人凶手!”
“余笙!你这是什么语气在跟爷爷说话!”
父母的呵斥让她微微一顿,二老缓了下,自觉语气太重,便和声劝道:“乖女儿,爸妈知道你心里惦念着奶奶,我们又何尝不是呢?”
“阿笙,千错万错都是爷爷的错,都过去这么久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别,爷爷您别说了。”
余笙笑眯眯的打断了老爷子的话,“家人”这个词,绝不是被用来这么玷污的。
她压根没打算解释,今天来也只是想通知大家一声,故道:“余氏在我名下,既然那是奶奶留给我的,所以我怎么打理,好像也不需要跟大家商量吧?”
余歌在早已涨红了脸,见没人帮自己说话了,恼羞成怒的冲上去,便狠狠推了余笙一把!
“余笙!你好没良心!连长辈的话都不听!你有没有孝心啊连长辈都不管了!”
这一推,将余笙推出去跄踉了两步才勉强站稳。
她缓缓攅紧手指,当初在法院门口,余歌也是这样推她,才让她失去了肚子里的孩子。
“余笙你……”
女人的指责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余笙一回头,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啪”的一声,五根鲜红的手指印便赫然印在了余歌白皙脸上。
余歌直接被打懵了,眼眶立刻红了!
余笙淬着光的眸子盯着她,咬牙道:“余家的事你也配管?一个野种而已!轮得到你来教训我!”
“你……!”
余歌哭红了眼睛,当下便委屈道:“余笙,你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什么都要和我抢!又不是我害死你奶奶的!你分明就是在怪爸爸,还把气迁怒到我身上!我到底哪里找你惹你了?你要这么处处针对我?!”
一番话,分明是给余笙变着相的抹黑使坏。
她当然不可能听不出来,只是早已司空见惯,无所谓了。
“你活着出现在我面前,就让我不顺眼了。想要余家的钱是吧?可以,自己从楼上跳下去,我就分你一点。”
“余笙!”
余震彻怒,颤抖着肩膀指着她,激动不已:“我不准你这么跟余歌说话!”
余笙倒抽口凉气,闭了闭眼,轻飘飘道:“爷爷,真不知道奶奶在底下听见了这番话,会有多失望。”
说罢,便径自拎包离开。
余震被气得发抖,血压一下子上来,只觉得眼前一黑!
“爸爸——!”
“快到120送医院!快!”
三天后,机场。
“这次时间这么仓促,事情都交代好了吗?”霍骁与她并排走着,关心的问。
余笙点点头,“律所我退出了,公司交给了职业代理人,家里那边也都安排好了。”
“嗯,那就好。”
两人已经到了安检处,霍骁率先过了安检,一回头,便看见停驻着不动的女人。
余笙的脚像是被拷上了锁,桎梏着难以迈出最后一步。
她缓缓回头,耳边似乎响起了那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视线掠过茫茫人海,终究那个人是没有出现。
一切都是她残存的念想。
余笙深吸一口气,提步上前,通过安检。
飞机上,霍骁系好安全带,一侧头就看见紧闭双眼的女人。
他好看的眉微微皱起,掀唇:“笙笙,是不是舍不得这里?”
余笙缄默了片刻摇了摇头,闭着眼睛道:“没有。人这一辈子太短,能出去多看看世界,才是最好的。”
她如是着回答。
飞机缓缓起飞,余笙侧目睐向窗外。城市的建筑花草在视野中越来越渺小,窗外是触手可及的云层,她眼角的泪无声落下。
再见,路遇白。
再也不见了。
……
“路律师,你今天还有三场官司,先休息一会儿吧。”
律所内,路遇白的助理Kelly端去了黑咖啡,忍不住关心道。
恰逢陆昊在办公室内,闻声,瞥了专心做事的男人一眼,使眼色让Kelly先离开。
自从那天在别墅喝得酩酊大醉,路遇白这次回归工作岗位,便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若说以前只是淡漠,现在就像个面瘫,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一夜间全都消失。
陆昊咳嗽了两声,起身走到男人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遇白,我刚才看了下,你下午有一场官司只是普通的经济案,交给何律师去打吧。你已经加了一个星期的班了,该好好休息下。”
“不必。”
路遇白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薄唇掀动,便拒绝了男人。
陆昊不说话了,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如今的工作量是日亦渐增,各种难度的案子,只要他感兴趣的,都会全部接下。
路遇白,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工作上。
每天上班睡觉两点一线,作为律所的合伙人,看着财务递上来的这个月的业绩报表,陆昊几乎笑得合不拢嘴。
但作为路遇白的多年好友,他心疼又无奈。
这么搞下去,迟早会出事!
“还有事吗?”
路遇白停住敲键盘的手,终于腾出了时间抬眼看他。
陆昊尴尬一笑,“没事了。”
“嗯,出去的时候顺便帮我把门带上吧。”
“……”
陆昊的脸微微抽搐几下,叹着气离开了。
Kelly领着余歌进来的时候,路遇白正闭目小憩。听到动静,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经历了上次,余歌仍旧有些胆战心惊。强迫着自己挤出一个微笑,而后柔柔弱弱的声音便响起:“路哥哥,对不起,上次是我不懂事。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路遇白复杂的眸光盯着女人,一言不发。
余歌向来猜不透路遇白在想什么,见她没有赶她,胆子便大了几分,走到男人面前停下。
“路哥哥,我太喜欢你了,所以才会不懂事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原谅我,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卑微真诚,一言一句都带着哭腔。
“我爱你,所以真的接受不了看着余笙满口谎言的骗你。路哥哥,你还不知道吧?余笙不仅一走了之,还把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把爷爷气进了医院,连父母都不闻不问!”
“她就是个不负责任的女人!不仅是对感情还是对亲人,路哥哥,我真的不愿意看你一直被她蒙骗,我是为了你好!”
“所以哪怕你恨我怨我,我也要让你看清楚余笙的真面目。”
“路哥哥,只有我才是真心喜欢你的。余笙她只是为了从我身边抢走你,她根本不配拥有你,她不配……”
余歌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男人的神色。
而路遇白的脸上始终只有冷漠,置若罔闻一般,对她讲的话根本无动于衷。
余歌忍不住失落,难道这个男人真的不爱她了?
恰当她红了眼眶就要掉泪之际,路遇白捏了捏眉心,忽然掀动唇角——
“结婚吧。”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却让余歌愣怔当场。
“路哥哥?”
几乎是不敢相信,所以她需要确认。
路遇白的嗓音里透着毫不加掩的疲惫,机械的重复一句,“结婚。”
心脏,几乎是瞬间停滞!
余歌激动地浑身颤抖,声音被堵在了嗓子眼,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是说爱我的很吗?不愿意就算了。”
“愿意!特别愿意!”
余歌惊慌失措着连忙俯身,红唇便在男人脸颊上大大的啵儿了一口。
“路哥哥,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路遇白盯着喜极而泣的女人,她的笑容和眼泪于他而言都是一样刺眼,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我马上有一场官司要打,你先回去,我之后再跟你联系。”
“好,好,我不会打扰你的工作。路哥哥,那我在家里等你。”
每一个事业成功的男人骨子里都需要一个温柔听话的妻子,余歌深谙,便乖巧的离开了。
待她走后,路遇白眉间的皱褶更深了些许,他拉开抽屉找出一次性酒精棉,便撕了开来。
刚才余歌亲过他的地方,路遇白用酒精消毒了整整三次。
将棉片扔进垃圾桶,他重新靠在躺椅上,阖上了双眸。
迷迷糊糊间,路遇白看见了学生时代的自己。
那个穿着白衬衣的俊秀少年,作为学生会主席参加部门的聚会。饭后KTV的活动里,年轻人玩起了当下最流行的国王游戏。
彼时,同在一个部门的余笙就坐他旁边,因为酒精的作用,女孩的脸泛着迷人的红。
那一把恰好是余笙输了。
惩罚是,亲吻身边的第一位异性。
路遇白闭着眼似乎重返了那个夜晚,光影绰绰间,少女羞红了脸蛋,在男男女女的起哄下,甜美又羞赧的在他颊侧轻轻一吻。
像是羽毛,轻轻痒痒的扫过了心扉。
那是余笙第一次主动亲吻他。
后来他们婚后无数次的欢爱里,余笙也很喜欢主动吻他。
可唯独二十岁那个夜晚的轻轻一吻,路遇白永生难忘。
心脏的抽疼让他不得不睁眼醒来,恰逢Kelly推门进来,“路律师,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开庭了。”
路遇白调整着呼吸,不过半响,又回到了那般冰冷寡言的模样。
如今就连法庭上,他都再也见不到余笙。
……
忙碌的工作几乎快要榨干路遇白,他却好似浑然不觉。陆昊实在是看不下去,强硬的给他放了一天假。
路遇白正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不知时日,手机便不停的震动起来。
良久,他艰难的接起来,“喂?”
“你好,请问是路遇白先生吗?”
“我是,你哪位?”
“路先生你好,我是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十分抱歉打电话打扰你,一个月前你来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当时我们的工作人员将离婚协议交给你之后,本来是应该马上给你办理离婚证的,但是……”
“等等。”
路遇白皱眉打断,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拍了拍自己脸清醒了一下,才开口:“你继续说。”
“嗯,是这样的。那天我们的机器出了点故障,当天负责给你办手续的工作人员临时出差就忘记了,我们今天核查的时候才发现。所以路先生什么时候有空呢?我们现在立刻办了给你你送过来。”
“你说什么?!”
“非常抱歉,的确是由于我们的工作失误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
离婚协议签了,离婚证却没办下来?!
路遇白的眼底乍然迸射出光芒,宛如一道灵光直上天灵盖!
他愣怔了几秒,之后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的惊喜和兴奋!
“不要办!不要办!”
开口的嗓音已经变得激动难耐,路遇白夹着手机开始穿衣服裤子,眼底涨红一片,“我现在马上过来,你们暂时什么都别动!”
半个小时后,路遇白急促的身影在民政局出现。
“你好,你就是路先生对吧?我是刚才给你打电话的工作人员,你的情况……”
未等对方说完,路遇白已经急不可耐的打断,确认道:“你们没给我办离婚证吧?!”
“暂时还没有。”
太好了!
路遇白激动的爆了句粗口,这种小概率的失误都能被他撞上,一定是老天爷给的机会!
“是这样的,既然还没办理妥当,那我想先确定一下我妻子的婚姻状况。”
“好的,我们这边马上帮你查询。”
一分钟后,工作人员从电脑前抬起头微笑道,“路先生,你的妻子余笙女士目前和你的婚姻状况显示一致。”
显示一致……
显示一致!
路遇瞳孔狠狠一缩,心里压抑不住的狂喜宛如潮水般卷席了他的四肢百骸!
所以,余笙不仅没和他离婚,也没能和霍骁结婚!
这是这一个月来他收获的最好的消息!
路遇白不由得想起那天的情景,他明明是亲眼目睹两人走进民政局签字拍照的……
想着,他疑惑的皱起眉头,眯起眸子拨通手机打了出去。
不多时,对方便回了电话。
路遇白几乎是立刻接起——
“路律师,你拜托我的事情查到了。那天上班的人是霍先生找的,当时他和余小姐只是拍了照签了字,却根本没有扯证。”
男人手背上的青筋渐渐崩了出来,他压低声音,“好我知道了,谢谢。”
挂断电话,心口一阵阵的狂喜几乎吞没了路遇白!
没走到最后一步,就不具有法律效应。
余笙,你还是我的合法妻子。
仿佛一件珍宝失而复得,路遇白心口的巨石顿时烟消云散,内心说不出的爽朗轻快。
男人眸底的光芒重新亮起,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璀璨!
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轻易错失!
……
余歌怎么也没料到会在家门口碰见路遇白。
她惊讶雀跃着跑了过去,在男人面前停下,“路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爸爸今天出院的?!你真有心,还特地过来。”
路遇白却恍然无视,径自朝着另一头余笙的父母走过去,凛着眉问:“伯父伯母,能否告知余笙现在在哪里。”
两人相视一眼,皆是皱了皱眉,只道:“你还找笙儿干什么?”
“伯母,如果你知道的话,请务必告诉我。”
中年贵妇沉默了半响,叹了口气,才道:“笙儿去伦敦了,并且不希望你去打扰她。路遇白,你的确是个事业成功优秀的男人,但是在婚姻这一点上,你简直一塌糊涂!”
闻声,路遇白丝毫没有愤怒,终于听到有用的消息,唇角的弧度渐渐浮了出来。
他立刻拨通助理的电话,扬言道:“Kelly,帮我订一张去伦敦的票,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他似想到了什么,皱眉拨通了的陆昊的号码,“昊子,这两天帮我查一查霍骁的公司为位置,很重要!”
余歌睁大着双眼走过来的时候,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失望。
“路哥哥,事到如今你还问余笙的行踪做什么?”
像是垂死挣扎的雀,女人仍不肯放弃。
路遇白皱了下眉,没有回答,便折身往车的方向迈步。
余歌的眼泪滑落下来,一路跟着他跑过去停在男人面前,委屈无助道:“路哥哥,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要去英国找余笙?”
“让开。”
“为什么?她那么有心机,那么恶毒、自私又现实的一个女人!她背叛了你啊?你还要去找她?!为什么就连这样你都还要找她?!”
余歌的情绪渐渐有些失控,丝毫没了昔日乖巧听话的模样。
“你闭嘴!”
路遇白忽然呵斥出声,眼神瞬间冷了,“余歌,你没资格骂她。”
这一记冰凉彻骨的眼神,看得余歌不仅后背发凉,嗓子顿时哑住。
路遇白移开目光,毫不犹豫的驱车离开!
……
一周后,英国伦敦。
路遇白泡了杯黑咖啡坐在酒店房间的窗前,他打开电脑,看着这几日收集整理的资料,眸光愈发隐晦复杂。
陆昊的手机恰时打来,他长指一滑便接起,“有新情况吗?”
“还是老样子。”
“我知道了。”
“遇白,你都在伦敦住了一个星期了,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陆昊的声音满是苦恼,没了这个工作狂,这一周律所的案子已经堆积成山了。
“等我亲自会了霍骁,我就回来。”
路遇白胸有成足的挂断电话,唇角的笑意勾起。
这一周以来,他几乎是动用了所有的人际关系在找霍骁。
早在到伦敦的那天,他就已经掌握了霍骁公司的所在地。但并没有忙着直接找人对峙,而是在附近找了酒店住下,这一住就住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时间,路遇白发现霍骁这个人,除开商务应酬,每天的生活基本就是公司家里两点一线。
而根据私家侦探反馈的情况,整整一周,从没有见过余笙的影子。
结果离路遇白心底的答案更近了一分,借着律师的身份,他以查资料为由,避开霍骁找了不少他身边的同事,而了解到的情况全都出奇的一致——
霍骁并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至今单身。
路遇白抿了一口黑咖啡,醇香的液体滚入喉中。
今天的伦敦阳光明媚,实在是很适宜出行。
路遇白起身披上西装,离开了酒店。
……
霍骁没想到下班的时候会撞上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他停住脚步,目光淡然的掠过路遇白,便要从身侧离开。
路遇白本就是故意为他而来,自然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走了。
一双长臂赫然挡在了霍骁眼前,男人垂眸,忽然笑了。
“路律师,你这是做什么?”
路遇白在法庭上向来以言简意赅字字见血出名,开门见山道:“余笙在哪里。”
闻声,霍骁的眼底浮出嘲讽,唇角勾出好笑的弧度,“路遇白,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我一定会告诉你?这里可不是你的地方。”
“霍骁。”路遇白鹰隼般的眸光沉了下去,“你要知道,跟一个律师口舌之争对你没有好处。”
霍骁无所谓的耸耸肩,笑道:“抱歉,余笙现在是我的妻子,我无可奉告。”
说罢,男人抬脚便要离开。
路遇白磁性的声音在身后不急不缓的响起,“你确定她是你妻子?”
闻声,霍骁的脚步微微一滞,回头看见男人手上高高举起的资料,眉间的皱着便深了许多。
“这里的所有证据都能证明,你和余笙没有半点合法夫妻的关系。”
路遇白就这样简单明了的宣示着主权,霍骁的脸色微微变了。
“都说你们这些律师精明狡诈,路遇白,你调查我?还真是卑鄙彻底了!”
“特殊时期,特殊办法。”
盯着路遇白云淡风轻的模样,霍骁眯起双眸,“但我真的不知道笙笙在哪里。”
“霍骁,明人不说暗话。”
“我的确不知道。”
“……”
“笙笙到伦敦之后我们就分开了,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霍骁平静的重复着,盯着男人微变的神色,心底升起一阵报复的快感。
“路遇白,既然你都调查得这么清楚了,那我也就不瞒你了。”
“的确,你在我民政局遇见我那次,的确是笙笙找我帮忙,想让我帮着出演一场结婚出国的戏。”
一边说着,他注意到男人微微一震的身躯,嗓音不由得加大了些许。
“笙笙说,她对你太失望了。”
失望……
路遇白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握紧成拳。
“所以啊,路遇白……”
霍骁顿了顿,看着男人一字一句开腔道:“我劝你还是别找了。”
“我们都很清楚余笙的个性不是吗?只要她不想让你找到,你就不可能找得到。”
一句话,几乎击溃了路遇白绷紧的神经。
余笙认定的事情,绝不回头。
这一点,霍骁当年是用了整个学生生涯来确认的。
而路遇白只会比霍骁更清楚。
原本他以为,只要找到霍骁,就能找到余笙了。
可如果连霍骁这里都没有,那只能说明……
余笙是铁了心要跟他永不相见。
前所未有的慌乱宛如藤蔓攀沿而起,一点点占据了路遇白的心脏。
他眼底本璀璨的光泽顷刻间黯然失神。
霍骁本以为这个男人会十分愤怒,恰恰相反的是,路遇白不仅没有愤怒,反倒十分平静。
那种失落至极的伤情模样,令霍骁一时有些感慨。
在他的印象里,从学生时代到踏入社会,路遇白似乎永远都是那般骄傲衿贵的模样。
像是太阳,一直高高在上,发光发亮,令人仰望。
从来就没见过这个男人服输的模样。
霍骁一度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根本没有心。
否则怎么可能真的做到刀枪不入?
直到今天,他终于有了答案。
余笙,就是上帝从路遇白身上抽走的那根肋骨。
他听见路遇白几乎是有些低声地开口,“霍骁,若你以后有她的消息了,务必告诉我,谢谢。”
那一刹,霍骁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看着男人转身离开的孑然背影,孤孤单单,渐行渐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
路遇白独自在伦敦的街头走了许久。
他没有看地图,也没有开导航。只彷如一个找不到家的游子,在街头肆意流浪。
每每经过一个全新陌生的地方,他总会情不自禁的想。
余笙是不是也曾这样在街头走过。
漫无目的,尚有来处,却无归途。
路遇白停在街头的大桥,看着桥下河水静好,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这经年的过往。
身旁,忽然经过一个背影像极了她的女人。
路遇白忍不住失落拽住对方的手,“是你吗!”
年轻的华裔女孩一脸莫名的回头,男人眼底的失落更重。
“抱歉,是我认错人了。”
余笙,你知道吗。
自你离开后,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开始像你。
却唯独,不见你。
……
路遇白回国已经过去了一周。
陆昊这一周的心情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工作狂一回来,律所堆积的案子就再也不愁。
路遇白将自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几乎让这些事情占据了他的全部时间。
唯有充实,才不会胡思乱想。
只有让身心彻底的疲惫,才不会总是想起那个女人。
路遇白的长指在鼠标上滑动着,他盯着电脑屏幕的邮件,他给余笙发出去了几十封,却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
余笙还是个律师,邮件来往是日常工作必备,不可能看不到他的邮件。
她在躲他。
午间休息的时候,陆昊来了路遇白的办公室说笑,Kelly忽然红着眼睛进来。
路遇白律所的工作节奏虽然紧张,但氛围却很轻松。陆昊一见就忍不住问,“怎么了这是,被谁欺负了哭成这个样子?”
Kelly擦了擦眼泪,抽泣着抱怨,“你们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哎哟我的姑奶奶,不要开性别炮啊。这世上还是有很多好男人的,比如咱们尽职尽责的路律师。”
听到陆昊的恶趣味,路遇白皱紧了眉头。
Kelly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行,行行行!我错了!不逗你了,到底出什么事了?”陆昊也不是不识趣的人。
Kelly见好就收,郁闷的倾诉起来。
陆昊听到最后,摸着下巴认真分析道:“所以说是因为你男朋友要出国工作两年,你接受不了异地?”
“异地很辛苦的,如果他不走,今年我们就结婚了!”
“他去哪里?”
“加拿大。”
闻声,一直沉默的路遇白却忽然站了起来。
Kelly一惊,误以为是吵到了路遇白,有些紧张道:“对不起路律师,我是不是太吵了……”
“不关你的事。”
路遇白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拧眉径自对目瞪口呆的陆昊开腔道:“昊子,你找人务必用各种手段,查一下余笙这两个月出行的所有航班路线。”
说罢,他扭头看向Kelly,“Kelly,麻烦你立刻帮我订一张明天去温哥华的机票!”
看着男人急不可耐的模样,陆昊疑惑又好奇,“Kelly的男朋友要去加拿大工作,怎么,你也准备跳槽去加拿大了啊?”
听见陆昊的调侃,路遇白没有笑,呼吸却不动声色的抽紧了些许。
看见他这般严肃的模样,陆昊收起笑脸正色起来,“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要去温哥华。”
“枫叶。”
“什么?”
“余笙说过,她喜欢温哥华的枫叶。”
准确来说,余笙只是喜欢,却一直没有机会去。
路遇白其实很多次都悄悄定好了机票,想给她一个惊喜。
可每次不是因为工作忙耽误了,便是与她因小事争吵冷战而错过。
刚才Kelly提到加拿大,他才恍若醍醐灌顶!
余笙既然不在伦敦,那很大的几率,便是去了她最喜欢的温哥华!
……
半个月后。
清早,律所刚刚开门。女人便急急忙忙的走了进去。
陆昊好不容易提前了一点到律所,压根没料到大清早便会遇上这个不速之客。
“余小姐,你要是有诉求呢就先按常规的流程来走,找人呢就请自便。”
余歌这半月找路遇白已经找得快要发狂!
她给他发了无数封邮件,打过不计取数的电话,没有一次得到过回应。
路遇白,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故而她今天会忍无可忍直接杀到律所来,因为她相信陆昊一定知道!
“陆昊,遇白在哪里?你能不能联系到他?我知道你们一定私底下有联系,能不能告诉我?”
“路律师出差了,在加拿大忙一桩很重要的案子。忙完了就会回来。”陆昊给她倒了杯水。
“什么?加拿大?!”
余歌吃惊地睁大双眸,噌的一下站起来,“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什么案子能忙半个月?!就算是打一场官司也早该回来了!”
余歌涨红了脸,路遇白分明就是在躲她!
陆昊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些不懂事的女人,逼自己的耐心的笑了下,“那不然这样?你先回去,等遇白出差回来,我一定马上打电话告诉你。”
余歌狐疑的瞥他一眼,摇了摇头,“不亲眼见到他,我不会离开的。”
“那你想怎样呢?”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内,陆昊几乎是用上了自己全部的耐性支撑度过。
这天,他连忙避开外面的女人躲进办公室,忍无可忍的叫来了Kelly,“Kelly,马上给我订一张去温哥华的机票!今天就要!我受不了了!”
……
加拿大,温哥华。
路遇白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住了半个多月。
这天,晨跑归来。他进屋洗完澡,房门便被人按响。
路遇白在监控视频上瞥了一眼,眉头微微一皱。
陆昊舟车劳顿,一进门便直接瘫在了沙发上,故作夸张的捶着胸口抱怨:“路律师,我觉得你要付我精神损失费。”
路遇白边换着衣服边沉声问他,“我怎么就惊吓到你了?”
“是!你是没有惊吓到我!但有人因为你天天骚扰我!我都快疯了!”
陆昊从沙发上噌起来,埋怨像开了闸门的洪水,滔滔不绝的数落起来。
“自从你走了半个月,余歌就开始天天来律师!每天准时的比律所的同事都勤快,关键是来都算了,死缠烂打是什么套路?”
“我都跟她说你出差了,一回国我马上联系她,那个女人还不肯罢休!遇白,你怎么就招惹了这么大个麻烦?”
在陆昊的审美观里,女人就当像余笙那样。
独立、自持,有思想,也有支撑梦想的才华。
而不是这种整日寄希望于男人身上的怨妇。
“她再来律所,不用给我面子,赶出去就行了。”
路遇白喝了一口黑咖啡,眼神平静无波。
陆昊睁大了眸子,“我烦都烦死她了!”
“对了,来这么久了,你有余笙的消息了吗?”
闻言,男人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顿,缄默不语。
看他失落的神情,陆昊就知道一定没好消息。
他清了清嗓子,安慰道:“温哥华那么大,没准在别的地方。”
“这半个多月,我已经找遍了温哥华所有有枫叶的地方。”
“那不然……先回国去?”
路遇白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不。找不到余笙,我不想回去。”
这两个人有一个地方是出奇的相似,那便是但凡认定的事情,绝不回头。
陆昊根本就不打算劝他,闻声摇了摇头,只道:“行吧,那你一切保重。律所的案子会交给何律师先负责,你就当是放假,安心休息一段时间。”
“只是余歌,我真怕被她烦死!”
路遇白送陆昊到门口,听着他一路的抱怨,眉间的皱褶渐渐加深。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打个车去机场。”
陆昊噼里啪啦一顿发泄说完,一回头,路遇白神色严肃的模样便撞入了眼帘。
未等他开口询问,只见男人忽然睁大眸子,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下一秒——
“昊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跟你回国!”
另一头。
办公室内,霍骁看着私家侦探送上来视频资料,眸色渐渐加深。
良久,他关掉电脑,沉吟一瞬,便摸出电话拨了出去。
那头响了几声后,终于有人接起。
“喂?”
“是我。”
霍骁握着手机踱步到落地窗前,凛着眉一本正经道:“笙笙,路遇白在找你。”
那头沉默了几秒,女人平淡无奇的嗓音缓缓传来,“那就让他找吧。”
“路遇白已经找了你很久。”
“那又怎样呢?”
霍骁的眉头不由得皱紧,“笙笙,我的意思是,他好像已经知道了什么。”
至少自上次之后,霍骁可以十分确定路遇白一定知道他和余笙只是假结婚了。
“路遇白很聪明,他到现在才猜到已经很反常了。你不用担心我,他知道与否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
“笙笙……”
“那个人,已经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挂断电话,余笙站在门口呼吸了一会儿清新空气。昨夜刚下过大雨,清晨的空气十分干净舒服,有种沁人心脾的芬芳。
“余律师,有人找!”
身后传来助理的声音,余笙连忙答应一声,收下手机,转身进了律所。
路遇白,千算万算。
你大概永远也不会猜到,我其实从未踏离过这片国土吧。
……
路遇白和陆昊刚下飞机便直奔了律所。
办公室内,路遇白倚在躺椅上,修长双腿交叠的翘着,长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
陆昊握着手机,盯着屏幕上的号码,狐疑道:“真的要打?”
“打。”
陆昊实在摸不透这个男人在想什么。
摇了摇头,他便按下了通话键——
“喂?余歌吗,我是陆昊。嗯,就是通知你一声,遇白已经回来了。”
“刚到不久,现在就在律所。”
“嗯?什么,你现在要过来吗?”
陆昊一边说着,一边朝男人狂使眼色。
路遇白微微眯着深邃的眸,朝他颔首掀唇,“答应她。”
“可以,那你现在过来吧。”
挂断电话,陆昊疑惑地皱紧了眉头,忍不住询问:“遇白,你到底怎么想的?”
余歌就是个大麻烦,当初他若不是嫌她烦人,也不会跑去温哥华待那么久!
现在怎么还会主动请她到律所来?
闻声,路遇白拉开抽屉拿出了一份文件,“我给她准备了一份大礼。”
“这是什么?”
陆昊迟疑着打开,一目十行,眼神里的困惑最终被震惊所替代!
“遇白?你来真的?你要和余歌结婚?!”
路遇白却摇摇头,眼色愈发神秘隐晦。
陆昊彻底懵了,挠了挠头只道:“你不和她结婚,准备婚前协议干什么?!”
男人缄默不语,只将目光垂下,落到了白纸黑字上。
这上面的协议,是那么似曾相识。
当年余笙同他结婚的时候,也是拿出了这么一份所谓的婚前协议,两人签字之后甚至还去做了各自的财产公证。
路遇白的眸光黯淡了一瞬,“她想跟我结婚,我就要看看,她到底为什么处心积虑要嫁给我。”
半个小时候,匆忙赶来的余歌真的如愿以偿的在律所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男人。
她激动地眼睛都红了,停在路遇白面前,声音有些抖:“遇白,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路遇白抬眸看她一眼,没有开腔。
余歌想起走之前的不愉快,担忧又委屈的瘪了瘪嘴,“遇白,陆昊说你去了加拿大。所以……你之前去英国没有找到余笙吗?”
“……”
看着男人的脸色愈发阴沉,余歌心中却升起一阵说不出的快感。
太好了!
只要余笙永远不出现,她得到这个男人便是指日可待!
“遇白,那你之前和我说过的结婚的事……还作不作数?”
余歌极力放低自己的姿态,像是卑微的爱慕者小心翼翼的询问。
路遇白眸色一黯,径自从抽屉里拿出刚才的文件,推到余歌面前。
“签了这个,我马上就跟你去领证。”
闻声,余笙兴奋得睁大了眼睛,立刻翻开资料!
可是看到最后,她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
这样的婚前协议……
“遇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遇白慵懒的往椅子上一躺,深眸扫向她,“有什么问题?”
余歌咬紧了唇瓣,这份婚前协议根本就是不公平的!
上面的内容,几乎和当时余笙与路遇白结婚时一模一样!
婚前财产全部公证不说,还多了一条——
婚姻期间男女双方同方不同床。
她不能接受!
莹润的眼底泛起泪光,余歌委屈巴巴的看着男人,哀求道:“遇白,我想要的不是柏拉图式的无性婚姻。”
“我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包括为你生儿育女,组建家庭。”
路遇白沉沉的睨着她,闻声勾起唇角:“可是我不喜欢孩子。如果你不能接受这上面的协议却还要执意嫁我,可以。”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除非你切除子宫。”
一句话,令余歌惊恐的瞪大了双眸!
她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的男人,路遇白始终是那般处变不惊的淡漠模样,可说出的每一个字,却如刀刃般冷血无情,寒冰般冻得她彻骨难耐!
“害怕吗?”
路遇白莞尔一笑,“我从不做勉强人的事情,你不愿意,就算了。”
说罢,男人便要起身离开,余歌一见立刻慌了,顾不得其它连忙站起来!
“我愿意!”
余歌心一横,咬牙说道:“遇白,你不喜欢小孩我不生就行了。但是财产怎么可以公证呢?你明明知道我所有的股份都被余笙抢走了,我名下一分钱都没有,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
不要孩子不是大事,可若是路遇白的钱她半分都分不到,那她苦心孤诣的嫁给他还有什么意义?!
闻言,路遇白忽然笑了。
他黑沉的眸子紧紧盯着余歌,唇瓣掠出一道薄薄的冷笑,轻描淡写道:“协议上的内容,当初余笙眼睛都没眨就签字了。”
“那是因为……”
“余歌,你现在这么犹豫。不禁让我怀疑……”他顿了顿,“你嫁给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因为爱你遇白!”
余歌连忙拽住男人的胳膊,表白道:“遇白,我想嫁给爱情!我喜欢了你那么多年,要是不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是不会快乐的。”
“我不是余笙,她能干脆果断的签字,那是因为她根本不爱你。她本来就是为了跟我抢走你,所以才处心积虑让你不得不娶她!所以婚前协议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
“可我不一样,我是真心爱你的。你却要用这些白纸黑字的东西来考验我对你的感情,你让我怎么不伤心怎么不失望?”
闻声,路遇白只觉得耳畔有无数苍蝇在飞。
他根本就不想听余歌的解释,只道:“爱我是吧?既然爱我就签字,签了字,我随时可以跟你去领证。”
余歌胸口的呼吸渐渐抽紧,她逼迫自己的神经紧绷起来。
能嫁给路遇白,是她一直以来的希望。
不仅仅是因为那是余笙喜欢了十年的男人。
路遇白,事业成功,人才出色。是全市最有名的金牌律师。
嫁给这样的成功男人,她就算做一个家庭主妇,也比外面那些靠自己打拼生存的女人舒服多了。
婚前财产公证了,婚后财产他赚的钱总也有她一半。
路遇白打一场官司赚的钱足够买一套房子,她根本不该为了这点婚前财产由于。
至于无性婚姻……
余歌眸底的暗泽一闪而逝,她唇角微微噙出笑意。
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不相信一个正常男人半点需求都没有。
引诱男人,她最擅长不过。
思虑之后,余歌抬起双眼,真挚的盯着男人,“遇白,我愿意。我现在就签字。”
说罢,余歌径自拧开钢笔,便在协议上签下名字。
路遇白垂眸睨着她签字的动作,眼底的嘲意更浓。
“余歌,我喜欢简单。所以婚礼就一切从简,酒席就不办了。至于你,现在随时都可以搬到我那里去。”
闻声,余歌震惊的睁大了眼,委屈又不甘的看向男人。
路遇白却视若无睹,直接移开了目光。
罢了!
日子还长,等她先拿到他的钱,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余歌安慰着自己,只能咬牙点头答应。
“没事的话就先离开吧,我还要准备上庭的工作。”
余歌从律所出来,心里一时有些愤恨不平。
她握着手机,忽然想到了什么,便立刻点开了朋友圈。
嫁给爱情实在是太美好,路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编辑好文字,余歌还贴上几张甜蜜的配图,才发布出去。
路遇白就算不办酒席,她余歌也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如今才是正宫!
另一头。
霍骁的手机忽然震动一下,他滑开屏幕,微信里好友发来了一张截图。
点开一看,男人微微一愣,而后视线便沉了下去。
霍骁握着手机思虑片刻,仍旧决定将照片转发。
长指停在余笙的头像上,霍骁眉一凛,便将截图发送出去。
余笙正为最近的一桩刑事案忙得焦头烂额,已经连续熬了一个星期的夜。
听到手机提示,她一边查着资料,一边点开来看。
入目,先是那些甜蜜的配图。
余笙的目光往上移,便看到了余歌的文字。
视线忽然被狠狠一震!
余笙握着手机愣了两秒,大脑变成了一片空白。
路遇白,终究还是娶了余歌。
于余笙而言,她自始至终都觉得真心相爱过的人分开后也能做朋友。
因为彼此交心过,又怎么可能反目成仇当敌人?
直到遇见路遇白,她开始怀疑曾经的自己。
真若是刻骨铭心的爱过,怎么可能做到心如止水的看他与另一个女人去实现曾经对自己的承诺。
怎么可能真的做到,云淡风轻相视一笑后,还能继续出现在彼此的生活中。
根本就不可能。
真正爱一个人,如果不能永远,那便只能永远陌生。
彻彻底底的退出对方的世界,亦或是——
彻彻底底的让对方淡出自己的生活。
这么久了,她以为自己的眼泪早就为路遇白流干了。
可此刻看着余歌的朋友圈,眼眶还是忍不住浮出一层湿润。
路遇白,你终究还是娶了别的女人。
承诺苍白到最后,就成了枷锁。
有些人的遇见天定的缘分,余笙一直以为如此。
只可惜她与路遇白,却是有缘,无分。
路遇白,做不到真心实意的送上祝福,那就心平气和与你说一声——
再见。
……
余歌搬到路遇白家里已经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别说同房不同床,她连路遇白的房都没进得去。
傍晚,路遇白下班回家,保姆已经做好了饭。
余歌看着男人一言不发的走到餐桌前,拉开椅子坐下开始吃饭,全程跟自己零交流,甚至连一个招呼都没打。
心里的愤恨、不满、委屈各种交织而上,宛如潮水吞没了她。
余歌缓步走到路遇白面前,声音轻柔柔的像只小猫儿,“遇白。”
女人轻声的唤,咬着唇瓣,试探的朝男人靠近。
她柔弱无骨的手攀上路遇白健硕的小臂,一点点挑逗而上。美眸紧盯着男人的脸色,挺翘的人臀缓缓朝他腿上坐下……
路遇白眸色一黯,忽的反手扣住余歌手腕,毫不留情的将她拽了起来。
“你要吃饭就坐下好好吃,不吃就回房间睡觉。”
冰凉淡漠的嗓音随即响起,余歌鼻尖一阵酸涩涌上头顶,逼得她想哭。
又是这样!
每一次,每一次当她试图靠近路遇白,总会被这个男人不着边际的躲开。
就仿佛她只是个脏兮兮的垃圾,仅仅连触碰,都会惹他嫌弃。
余歌委屈的立在一边,一动不动。
路遇白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飞速吃完饭,便径自上楼,打开卧室,而后卧室锁门的声音便飘入了余歌耳膜。
她回头望着楼上紧闭的房间,眼底忽然闪现出浓浓的恨意!
她恨这样的路遇白!
几乎气得要死!
可是她必须忍下去。
她余歌现在是名副其实的路太太,就为了这个身份,哪怕名存实亡,她也会继续忍气吞声。
她就不信,漫漫长夜,会连一次机会都找不到!
……
律所内,路遇白正敲着键盘,Kelly便推门进来。
“路律师,这是陆律师让我给你带的资料。”
“好,先放在我桌上,我等会儿再看。”
Kelly将牛皮袋搁在了路遇白桌上,随即便离开。
路遇白似是想到什么,手上的动作倏地一顿,目光便朝那处挪去。
陆昊送来的……
刹时间,他瞳孔骤然一缩!
路遇白连忙伸手打开,里面整齐叠放着两份资料,正要看了,陆昊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东西收到了吗?”
那头,对方的声音微微有些沉重。
“嗯。”
“遇白,这些证据我找了很久才终于找齐全了。你先看吧,我现在去订晚上喝酒的地方。”
隔着电话,陆昊都能想象得到路遇白看完那些东西后的反应了。
路遇白应声挂了电话,一股莫名的心乱却从心底升腾而起。
他的呼吸渐渐抽紧,盯着那白纸黑字,后背开始冒出冷汗。
以前哪怕是打几十个亿的经济案件也未曾有过这般慌乱。
路遇白闭了闭眼,凛着眉将资料翻开。
随着纸页一张张的翻落,整个办公室的气压越来越凝重、压抑。
路遇白的全身僵硬得宛如一块大石,宽大的肩膀却颤抖不止!
男人手背上、额头上,跳露的青筋全都压制不住的崩了出来。
眼底,泛起骇人可怖的红血丝,整张脸阴沉得让人难以呼吸。
“竟然是这样……”
倏地,他低喃一句。
下一秒,手上的资料被狠狠摔在办公桌!路遇白的拳头狠狠砸了下去,碰撞着桌面发出了巨大响声!
但他却全然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
因为此刻从心底涌出的绝望已经排山倒海的淹没了他!
今天之前,路遇白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失败过。
“余笙……”
他眼角的泪滚了出来,胸口的抽疼一阵阵袭来。
像是被人拿着刀狠狠的割,一下又一下,临了不忘再撒把盐。
路遇白崩溃地垂下目光,落到其中的一份病历上,视线再次被狠狠灼伤!
那是其中的一份资料。
准确来说,是一份完整的病历,患者的名字——余笙。
路遇白颤抖着手重新捡起那张检查报告,先兆流产,误食避孕药的字眼一个个跳入眼底,震得他心如刀绞。
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余笙那张伤情绝望的脸。
那个时候,她就是这般无助的告诉他:堕胎药是余歌下的,她根本就不知道。
而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怀疑她!甚至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路遇白的种!
可自从在英国见了霍骁回来,路遇白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余笙肚子里的孩子一定是他的。
那是他们的孩子啊!
而这第二份资料,则是一个U盘。
路遇白浑身颤抖着捏紧了拳头,将U盘插入电脑,找到里面唯一的视频,点了开来。
画面里,是当初在法院门口的时候。
余笙仍旧是那身严肃的职业装加高跟鞋,正不知说着什么,余歌忽然冲过去将她狠狠一推!
这一推,余笙脚下一崴,便摇摇晃晃的摔在了台阶上。
路遇白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刺得眼睛酸疼,心脏的抽痛更深了一分!
而后便是一幕幕余歌狂踩余笙肚子的画面——
“你不是怀孕了吗!你能怀孕吗?结婚两年都没有一点动静,你骗谁啊!你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刺耳的谩骂从画面中响起,路遇白觉得自己的鼓膜都震得发疼。
法庭前的台阶上,女人弯腰佝偻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一股又一股的鲜血从余笙下腹流出,染红了台阶,染红了画面,染红了路遇白早已鲜血淋漓的心脏。
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路遇白猛地跌坐在椅子上,脸色发白得厉害。
他眼前浮现了余笙一个劲儿重复她要保胎的模样,那个女人在救护车上,在医院里,那张脆弱不堪却仍在咬牙死撑的倔强模样。
从头到尾,重复的只有一句话。
她要孩子。
要孩子……
路遇白心痛得难以呼吸,他想起了自己在医院让医生做手术的决绝模样,此刻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们的孩子,是他一手葬送的啊。
良久,当Kelly有工作提示不得不打扰路遇白的时候,推门一进,她便愣怔吓在了原地!
她工作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路遇白这个样子。
路遇白向来是以温和绅士,高情商有教养的形象出名的。
此时此刻的路遇白,却浑身都是戾气。整个人都被浓郁的阴霾所包裹着,双眸血红,不断闪动着狠诀的杀气。
这完全不是她共事这么久认识的路律师!
“路律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Kelly忍不住冲上去,担忧不已,下意识一垂眸,便看到了桌上的资料。
白纸黑字撞入眼底的一刹,Kelly猛地一愣。
路遇白终于恢复了点理智,立即将资料收起来,“Kelly,你今天看到的一切,我希望你可以为我保密。”
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家事,人后谈论是非是有损阴德的事情,Kelly连忙点头答应,“路律师你放心吧,我刚才什么都没看见。”
路遇白拔了电脑上的U盘装进自己的口袋里,收好资料,一边大步离开一边打了电话出去,“昊子,你在哪里?”
……
夜晚,蓝调酒吧。
浓郁的烟酒味弥漫着偌大空间内,灯光绚丽妖娆,投射在激情舞动着腰肢的男男女女身上,魅惑四射。
暗角处的方桌边,衿贵挺拔的男人一杯一杯灌着酒,早已不知道喝了多少。
在他面前,已经放了无数酒瓶。可男人却似乎一点没醉,就连身形都没有一丝摇晃的迹象。
陆昊双腿交叠坐在一边,第六次抬起眼皮朝他望去,终于皱起了眉头,伸手夺下他的酒杯,“够了!再这么喝下去,会喝出事的!”
路遇白只抬眸看他一眼,面不改色的拿回酒杯,继续一杯一杯无止尽的灌着。
陆昊看着,俊逸的眉间褶皱愈来愈深。
而对于男人而言,仿佛喝下肚的都是白开水一般,丝毫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但是陆昊很清楚,路遇白再这么喝下去,今晚绝对会进医院!
“好了!留一点下次再喝行不行?今天就先这样了行不行?”
他都快欲哭无泪了。
路遇白唇边勾起一道自嘲,“昊子,是你请我来喝酒的,嫌我多喝了两杯就要撵人吗?我有的是钱,去买酒!”
陆昊一听,头疼的扶额。
他就知道路遇白看了那些证据会崩溃,所以自己当时为什么要订酒吧?!
不远处的吧台上,几名穿着大胆暴露的香艳美女已经偷偷看了很久。其中一位怂恿道:“莉莉,看见没有?就那边那桌穿蓝色衬衣的帅哥,绝对是今晚蓝调质量最高的了。”
被称作莉莉的年轻女人最后吸了一口烟,跳下椅子扭着屁股走了过去。
“帅哥,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约吗?”
女人咬唇抛出电力十足的媚眼,陆昊浑身打了个激灵,路遇白却视若罔闻,只淡漠的瞥了对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女人皱起眉头,有些受挫,直接大胆的在他身边坐下,整个身子几乎贴在了路遇白身上。
她柔弱无骨的手极尽挑逗的爬上男人的胳膊,不依不挠:“你如果不喜欢喝酒,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旁边就是酒店,很方便了。”
路遇白深邃的脸部轮廓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神秘英俊。薄唇沾上了透明液体,透出一股说不出的蛊惑。
下一秒,他忽然扭头盯着女人,那一记眼神看得对方后背发憷之际——
“滚开。”
女人懵了下,“什么?”
“我他妈让你滚!”
路遇白忽然暴怒,扣住女人的手腕,便毫不留起的甩了出去。
女人摔倒在地上,疼得倒抽口凉气,恼羞成怒的站起来:“有什么好骄傲的?!你给我等着!我今晚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看着女人气冲冲的离开,陆昊摇着头忍俊不禁:“遇白,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那你告诉我,她是配得上香,还是对得起玉?”
陆昊嘴角微微一抽,不说话,端着酒杯与他碰了一下。
“算了算了,既然劝不住你。那今晚我又要舍命陪兄弟了,喝吧!喝个痛快!”
光影绰绰,歌舞不断。
一夜的时间不知还剩下多少,两人面前的酒瓶已经换下了一打又一打。
路遇白的眼神已经渐渐变得迷离,陆昊稍微好一些,还尚存着理智。
“昊子……”
路遇白声音响起的时候,陆昊差点觉得自己幻听了。
“嗯?”
“我不是个男人。”
路遇白落寞的说着,一仰头,一杯酒就全数灌入了口中。
“你别太自责了……”
“不!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是我对不起余笙,她一个女人啊,两次怀孕,两次都是因为我而失去了做母亲的机会,我还不够混蛋吗?!”
“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