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精!狐狸精!”耳旁斥责的声音越发刺耳,她不停地摇头否认,却还是逃不出那重重包围。
杂乱的,凶恶的,斥责的,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充满恶意的声音将她紧紧包围,微弱的反驳声淹没在其中,如同被人硬生生抽走最后一丝光明的蜡烛。
世人皆说狐狸妖媚,常化人性吸取精气,摄人心弦,惑人眉眼,乃为十恶不赦的罪患,若遇之,必除之。
其实啊,狐狸性本善,温和乖巧,若不激之,则相安无事,若是犯之,必将血偿。
可笑的是,明明是人惹了狐,却反怪狐魅了人,世人啊,虽知晓,却不言,让狐啊,真正成了祸患。
苏沫走在回家的路上,猝不及防地便被人推到了马路中央,似乎是蓄意而为,一辆正处于视觉盲区的货车从她的身上碾压过去,一地惨红。
死了。毫无意外的死了。
苏沫心有不甘,呆呆的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尸体,然后回头恶狠狠地瞪着始作俑者那张满脸得意的脸。
“狐狸精啊,活该!”闻声赶来的群众三言两语地议论着。
我不是!我不是狐狸精!苏沫大声地反驳着,可是没有人能听到她的声音。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开口说道,清脆的声音与这些嘈杂显得格格不入,“为什么说是活该呢?”
“哎呦,小伙子,你一看就是新来的,”一位大妈开口说道,“这女的啊,不检点,把她家人给克死了,还去勾搭人家有妇之夫,你说她是不是狐狸精?”
“就是啊!这种人,死了活该!”一旁有人帮腔道,三言两语的又议论开了。
“请问你们拨打120了吗?”男子开口问道,“为什么我只看见你们在这见死不救?”
“这种女人,为什么要救?”不知谁说了一句,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男子无奈地摇头,随后拨打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
谢谢。虽然知道男子听不到,苏沫却仍是十分感激地向男子道谢。
谁知那男子竟回头朝她点了点头,这让她有些诧异。
救护车不一会就到达了现场,苏沫毫不意外地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了的事实。
警车随后也赶到了现场,在四处询问都了无结果时将这场事故定为了一场意外。
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开,苏沫紧跟在男子身后。
男子走进了一家名叫行玉轩的店铺之中,苏沫有些迟疑,但还是跟了进去。
店内是古香古色的装潢,一旁的紫熏香炉飘着袅袅轻烟,让她有一种身临仙境的错觉。
“你也跟了我一路了,”男子坐在一把檀木椅子上,小嘬一口杯中的香茗,“有何事?”
你看得到我?苏沫开口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算是对她的回答。
既然你看得到我,就一定有办法为我申冤的,对不对?苏沫越发激动,我不是狐狸精!我真的不是!我是被人诬陷的!
“我知道。”面对苏沫快要癫狂的可怖样子,男子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有办法的对不对?苏沫哀求到,那样子像极了当年的那个人。
“有是有,我这有一尾狐魅香,它能帮你。”男子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过这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苏沫问道。
“告诉我你的故事。这个条件划算吧?”男子从袖口中掏出了一个白玉瓷瓶,轻轻放在桌上。
苏沫这才注意到男子的穿着,外层是一层暗色的素锦,内层是几件白稠,腰间围一条刺绣腰带,侧挂一串青玉流苏,身上一暗一亮的对比煞是显眼。只是,此时正值炎炎夏日,穿得如此之多,难道不热吗?
嗯,条件我接受。猛然将跑远了的思绪扯回,苏沫不假思索地说道。
“交易达成。既然如此,便请说说你的故事吧。”
苏沫点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苏沫是一位普通的上班族,与普通人一样忙碌,早出晚归,起早贪黑地工作,夜晚回到家后还要照顾自己的丈夫,生活忙碌而充实。
正当她以为一切都能步入正轨,自己能与丈夫携手白头时,丈夫却突然向她提出了离婚。
苏沫不敢相信,死活不肯离婚,不停询问丈夫缘由,丈夫支支吾吾,将这件事一拖再拖。
终于,她还是得知了真相——丈夫出轨了。这消息在她脑子里炸开,让她有些迷茫无措。
小三见他们这么久了都没有离婚,便从中作梗,到处散布谣言,说她不检点,勾搭有妇之夫,是个狐狸精,还设计害死了她的家人,说她是扫把星,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相信了她是一个这样的人。
今天,在苏沫签下离婚协议后,小三将她送上了死路。
苏沫说完,语气有些哽咽,接过男子递来的白玉瓷瓶,转身离开了行玉轩。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男子的思绪渐渐飘远。
他忽然想起当年也有人这么求过自己,好像是一只化形的白狐。它跪在行玉轩的门口,哭求着自己一定要救它的爱人。
它用自己保命的狐魅香换取爱人的性命,可最终啊,它却被心爱之人放火烧死。
在它临死前,他曾问它,是否值得,它凝视着自己最宝贵的,如今已经烧焦的白毛说道:“不值得。”
为一个人掏心挖肺,倾尽所有,甚至是不惜以自己的性命去爱,却换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不值。
这狐魅香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吧。
男子想了想,关上了行玉轩的大门。
苏沫离开行玉轩后,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正看到自己最心爱的丈夫在于害死自己的人深情缠绵,好似一对夫妻般恩爱。
怒火中烧,苏沫更是毫不犹豫地打开白玉瓷瓶,想让这对狗男女赶快死亡。
白玉瓷瓶中飘出一道白烟,伴着浓浓的狐魅香,一个劲地钻入二人的鼻中,像是毒药,又像是救赎。
二人沉浸在这狐魅香中,无法自拔,最后双双闭眼,死了。
苏沫无法抑制地大笑起来,近乎癫狂,可笑着笑着,却停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渐渐消失的双手。
“这是代价。”
男子的话在耳边响起,苏沫诧异地抬头,一瞬间灰飞烟灭。
第二日的早晨,行玉轩的掌柜坐在老檀木椅子上看着新闻:某小区内有两人猝死,具体原因还在调查当中,不过据周围民众反应,二人并不是夫妻,不是夫妻的二人赤身裸体地相拥而死,其中是否含有隐情……
他笑了,眉眼弯弯煞是好看:“任何事情都有代价,有收获就必定有付出,我行玉轩也不例外。”
这句话不知是对谁而言,只是空气中隐隐传来狐魅的诡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