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也是暑假时候回家的,说起来,也不过是一个上午的车程,我却硬是走了整整一个春秋。
这一年,爸爸老了。
他的腿,因着常年的辛勤劳作,走起路来竟然一瘸一拐了。他也不再那么苛刻、严肃,说话时多了三分柔软,五分商量,还有两分不易觉察的小心翼翼 。
这一年,村子里一个素来很能干的大娘,老年痴呆又摔断了腰,在医院躺几个月了;一个被癌症折磨了三年的叔叔,生命永远停在了去岁年关;一个白天还在庄稼地里忙活的伯伯,夜里突发心梗,再也没有醒来……
老爸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鲜有机械化的我的儿时,一百多斤的麦子,他能一下子扛起两袋,一扛就是一个麦收时节;大娘是心灵手巧的裁缝,我怀小木木的时候,妈妈还请她给即将出生的小家伙剪裁棉衣棉裤;叔叔近些年在外地经商,脚踏实地、披星戴月,依然赚得万贯家产;伯伯是沥血呕心的园丁,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孩儿童。
我们住在同一个家,同一条胡同,同一个村庄,他们看着我从牙牙学语到蹒跚学步再到长大成人,而我,貌似把好多年月漏掉了。家里有几茬粮食我没吃上,有几个夏天的太阳我没晒,有几口空气我忘掉了去呼吸。
我无法按着年月把自己连起来,就像一根木头,锯成七八截儿,谁从中抽掉了几截儿,剩下的怎么也对不上了。有好些年,我不知道我在干啥,我丢掉了。有时我回想起来,那几年我像是忙着读书、工作、嫁人、生子,穿过一座又一座别人的村庄,我又似乎哪儿都没去,我的日子被别人过掉了。
我不知道质朴善良、勤劳能干的他们,还不足花甲、未及古稀之年的他们,怎么就忽然都病了、老了、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