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工作的故事

太阳每天升起,日子还得继续。我还得继续昨天的征程,在没有尽头的旅途上,沿着别人留下的脚印, 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的脚印,痛并快乐着。我想起了爸爸的肩膀,妈**怀抱。我已有经2个月没有往家 里打电话了。我不敢打,我怕爸妈问起工作的事情,我真的没法回答。可我真的很想家。我还是拨通 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喂”“妈,是我。” “哦,乖乖(第一次听见妈妈用这个昵称),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打电话(哭了)……” “妈……没事,我挺好的。没事我也不想打电话……爸爸呢?” “他睡觉了。” “你怎么还不睡?” “哦,我看电视呢!” …… 刚才忍住的泪水哗就掉下来了。 我妈妈从来不会一个人看电视的,她没文化,她看不懂。她最喜欢看的是一部有关尼罗河的记录片。 他们都已经50岁了……他们不过才50岁,我仿佛看到了两个老人苍凉的背影…… “今年过年,你一定要回家啊?” “妈,我一定回家……” …… 那段日子已经成了 过去,虽然我已经不是应届毕业生了,但我还是恳请社会原谅那些刚出校门的小乞丐们。多一些宽容, 多一些理解。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应届生已经实实在在地成了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了。看在大家曾经都是 大学生的面子上,放他们一马。这不光是他们自身的原因,教育制度有责任,社会有责任,每个人都有 责任。在人才市场看到台湾某著名企业以超大号字体挂出“应届生勿扰,应届生勿投资料”的字样时, 我心里真的很失落;当某家小公司挂出“应届生暂无需求,不好意思”字样的时候,我竟然有种莫名的 感动。其实,他们的要求就这么简单。当面试结束,他小心翼翼地向你说声谢谢的时候,你有没有意识

到,说谢谢的应该是你?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又有什么资格去歧视别人?这个话题太沉重,不说了, 说多了就是自我轻贱了……)

此后不久,我突然接到一个电话,通知我去上班。是世界500强的某美资企业,职位是material handler ,隶属于仓库部门,俗称仓管。我才想起,一个月前在广州“同行的你”招聘网站看到了这个招聘信息,同行的你-汇聚天下精英,连接世界企业!,,我去面试了。他们一 样歧视高学历,所以我并没抱什么希望。事后听我们主管(也就是当初给我面试的人)说,他本来并不想 雇佣我,让我填表格的时候,他看我每一项都填的那么认真,并没有岗位歧视才给我一个机会。他答应 我等我做够满一年后,把我调任采购部门。 虽然并不是好工作,我还是很珍惜的。努力工作,不懂就问。

在之前那家公司我虽然只做了三天,可我在那边住了一个多月。那个回族小姑娘CC就住我附近,接触的 时间久了,她成了我一个很好的朋友。后来我又搬家了还经常回去看她,挺可爱的女孩子,心里想着要 她做我女朋友。可她对我好像并不感冒。她是中专学历,可她很擅长于沟通协调。几个月的时间我亲眼 见证了她从一个小品保,做到采购助理,做到采购,做到总经理助理,做到管理课课长。那年的生日, 我费尽心思帮她过的,也花光了我仅有的一点钱。 所以那个春节我并没有回家。身上仅有的四个硬币,陪我度过了一周的春节假期,跟着一起合租的老乡 蹭饭吃才不至于挨饿。那段日子,苦不堪言。

一个人的日子过的久了就会烦,我想我该有个女朋友了。因为不擅长追女孩子,努力了一段时间没有效 果,我决定放弃CC。后来经同事介绍,认识了一个女孩子,也就是现在的MM。MM不怎么好看,单纯善良 友好,生活很简单,很容易满足。MM对我很依赖,我好像已经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她把自己的幸福赌注 都押在我身上了。我觉得很有压力,我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赚钱,为两个人的未来去奋斗。

在我的意识里,制造业就是全部的世界,我没有选择其他行业,暂时我还离不开工厂。但在那样一个职 位上,拿着那样的薪水,MM会很失望,自己也很失望。就有了跳槽的想法,但想起找工作的难度,就一 拖再拖。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不争气地过着。每个星期都可以见到MM一次,幸福着也无聊着。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后来,一个亲近的亲属在南京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公司一个很好的职位正在招人。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 主管把我调任其他部门了,当初答应主管做够半年的承诺我已经兑现了,于是毅然决然地离职,欣然前 往。结果我又开始了一段梦魇一样的日子。我掉进了一个传销窝点。 我没有被他们洗脑,我不至于那么笨,我还是很理性的。他把我手机的SIM卡拿掉,断绝于外界的联系。 我想过逃走,想过报警,但当我面对他的苦苦哀求时,我还是决定留下来,一定要把他带出去,不然我 没法给他的父母交代,我不能不管他,因为那种非人的生活太KB,一个小房间住十几个人在没有空调的 夏天里,每餐只吃米饭白菜,做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说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他们每天轮番不停地给 我讲也给他们自己讲五级三阶制,讲打工的苦,讲谁谁谁赚了多少钱……但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记得 一个嘴巴或者多个嘴巴在你耳边没日没夜不停地讲啊讲啊~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和他们理论争吵。和他大哭 大闹。等我发现我真的救不了他,真的无力回天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了。 那时正是夏天最热的时候,一个星期我只洗过一次澡,没刮过胡子,一次都没有大便过,打了他两次, 哭了N次,最爱的世界杯1/4以后的决赛一场没看……在南京火车站的厕所里给MM打电话,她已泣不成声。 想想自己的遭遇,泪如雨下,我又何苦呢?

回到SZ,理理头发,刮刮胡子,重新做人。 这个时候CC已经跳到另外一家公司做起了采购课长。问我愿不愿意到她们公司去,我答应了。她工作能 力很强,公司的客户都是她一个人拉的,也是她维系的,经理很敬畏她。公司外部的事物都是她一个人 在处理。我从仓库做起,一个月后升任生物管。从生产会议到组装课填装课的现场管理我都努力地去做 ,我成了公司最忙的一个人,我是公司第一个获得特别贡献奖的人。一个月后,经理制定了一个内部事 物要以我为核心,外部事物以CC为核心的管理规划。那段日子春风得意,和MM感情也与日俱增,好像所 有的事物都在朝着自己规划的方向发展。

CC男朋友千里迢迢来找CC,蛮好的一个人,只是没有固定职业。两人也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最后在一 次大吵后不欢而散,一个人走了。我是CC最好的朋友,那段时间我尽量去逗她开心,照顾她。终于在一 个晚上她趴在我肩上哭着告诉我,她很喜欢我。我拒绝了。我答应过MM,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我没有忘 记。虽然从各方面来讲CC都比MM要好,可MM更需要我。

厂务、品保、工程、生产各部门的老大都是跟随经理多年的心腹和亲戚,这公司像是个家族企业。我像 是初来乍到的外人。我要开展工作离不开他们的配合,要和他们搞好关系。不过他们各怀鬼胎,合伙孤 立我,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更光明磊落地去做事。我们都是住在公司里,有一天夜里他们突然通知 我去开会,我知道公司没什么事情,我还是去了,不过是一点不是事情的事情,我忍无可忍地质问他们: 你们深更半夜叫我来就为这点事?然后几个人吵了一通。 我甩门而出。 我的工作也越来越不好做,经理也越来越不信任我。因为业务上的事CC和经理闹僵了,CC走了。经理知 道我和CC的交情,央求我把她叫回来。我没有。此后的一个月,我已经没什么事情可做了,又因为一些 乱七八糟的事情和经理吵了起来,我告诉他我不想做了。他说那你走吧。

当天晚上我背着大包小包找了家旅馆住下。在晚上很晚的时候MM突然出现在面前,她坐了两个多小时的 公交车来陪我。觉得自己好幸福。

第二天找房子住下,找工作。 和以前一样,找工作并没有变得容易一些。经验不足。 后来面试了两家公司,我都进入了最后的复试,应该是很有希望了,信心满满地等待面试结果,天有不 测风云,在火车站手机钱包都被人偷了。面试结果再也等不到了,钱花光了,房租也到期了。不知不觉 间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上了。 我不想MM知道我的处境。又过了两天,我被房东赶了出来。我把东西放在CC那里,她已经自身难保了, 也帮不上我什么,我告诉她我又准备搬家了。我身上还有100多块钱,我舍不得住旅馆,也租不起房子, 又不想投奔MM,因为她不是一个人住,更别提找工作了。我已经实实在在地流落街头了。 我想:我必须先找个地方住下,洗刷一下,再全力去找工作。告诉自己,下次一定找好工作再离职,再 也不会把自己逼到绝路上了。我晚上就在网吧上网,白天去旁边的公园里睡觉。打电话给在外地的好朋 友,寄点钱过来。就这样过了三天,大学时同宿舍的几个哥哥救了我,其实我知道他们也都没钱,有的 是借的。大学里的兄弟感情才是最真的。

重整旗鼓,先去看看MM,再全力找工作,我已经三个星期没见过她了。 她掏出一个红绳结成的手链说: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你太不顺了,我给你买了一个这个。然后她帮我带 上。我一下子笑出了声,因为我刚刚买了一个红绳手链带上,和她买的是一模一样的。她也笑了。笑的 很好看。所以我手上带着两根红绳,直到现在。

我终于找到工作。在一家台资光电企业做生管。 你一定以为我的故事应该结束了。可它还没有。

我应聘的职位是生管。一段时间以后派驻外包厂商,地点是上海浦东,配笔记本,加上各种补助,待遇 还是很好的。就在我去上海前的几个小时,老总安排我去了以后的工作事宜的时候,突然问我懂不懂报 关?我实话实说,我不懂。他又问我关务方面的问题,我都不懂。他说,问题大了,这样不行呀。我知 道,问题真的大了。之后,人事小姐通知我:你回去吧。 如果是我能力不够,当初通知我来上班的是你们呀,我并没有犯什么错误。论责任的话也是你们自己用 人不贤,干嘛让我为你们埋单?况且我已经工作一个多星期了。按我以前的脾性会立刻就走,但我忍了 ,我不想再次流落街头,于是我义正词严地正告她:我不走。于是我留下了,这个公司也从此凭空多出 一个部门:物控。我的工资也整整降了一半还多。一天的时间我体会到了世态的冷暖炎凉。我在QQ上写 到:有的人去了天堂,有的人下了地狱,我在天堂地狱之间车来车往。

秋天已经过去了,天气变的越来越冷。我才发觉MM整个秋天都没买一件衣服,却给我买了一大堆。 我开始努力地工作。可老总对我还是耿耿于怀。总觉得我们资材课人多了。在我工作上终于出现了一点 失误的时候,课长不失时机地以试用期没过为由在老总面前表现了一把。在我工作刚好满两个月的那天 ,他帮我写好了离职申请,在同事疑惑的目光里,我签上了我的名字。

还有几个月就又是春节了。 盘点一下这两年的经历:有幸结识了一个爱自己的MM。另一个女孩子CC已经回老家了,准备自己创业。 自己呢,一半的时间在工作,一半的时间在找工作。足迹遍布SZ、WX、NJ、KS、WJ、TC,行业横跨电子 、网络、机械、光电、塑胶,职位从业务、客服、生产、物流………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得到了 什么?又失去什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平平淡淡地生活,去享受简简单单的幸福呢。 我害怕自己一个人走。很想混入人流中,永远地迷失自己。自己能够掌握自己命运,本是一件幸事,对 我来说却成了最痛苦的事情。

公司和宿舍隔着一条大运河,河上有一座很大的桥。

喜欢一个人趴在桥头上,点一支烟,看桥下车水马龙。

时间久了,仿佛看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老。

最后白发苍苍,站在河边,凄然说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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