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门口遇流氓

欧阳家别墅的书房里，祖孙两人各据一张桌子，所不同的是，白须老人正手执钢笔奋笔疾书，另一侧的翩翩少女却是对着一台电脑拧眉瞪眼，前者的动作行云流水，后者敲击键盘的动作却像在豆子堆里挑石子。

欧阳宁一边打字一边皱眉，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为她了，他对电脑的认知仅限于可以上网看电视剧，什么时候考虑过打字的事情！如果像手机那样用九宫格打字还好一点，用键盘她实在是无能为力。而至于她为什么“忍辱负重”做这些事，完全是因为迫不得已——爷爷同意让她一起参与对王河山的治疗，但前提条件是要她把治疗方案整理出一份电子版，要不是无法跟爷爷抗衡，她才不会碰键盘呢。

只不过令她苦恼的是，这一天都过去多半了，她才打出来一百来字。抬头看了看刚刚打了几行字的文档，欧阳宁终于是忍不住了，抓狂道：“啊——爷爷，我不打了，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欧阳青云丝毫不为所动，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爆发了，只要自己不理她，一会就会坐回去继续敲键盘。

欧阳宁见爷爷又跟自己来“冷暴力”，顿时又蔫了下去，有些哀求地说道：“爷……爷！干嘛非要我把这些打出来啊，直接复印给他们一份不就行了？”

欧阳青云不慌不忙地写完一个段落，将笔放在一旁，抬头看着盯着自己的孙女说道：“那上面的秘方呢，也给他们看？”

“呃……”欧阳宁没话说了，秘方自然是绝对不能给别人看。爷爷让她整理的治疗方案要用来分发给助手的，其实也并不需要她做什么“整理”的事情，只要把出去药方的部分打出来而已，不过她最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需要打的字实在是太多了——哪怕不算秘方，也占了足足一半的篇幅。

见她在哪里委屈地眨巴着眼睛，欧阳青云又耐心地解释道：“原本是你爸要做的，不过我觉得把这件事交给你更好一些，现在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免不了用到电脑，你却是一直不愿意学着用，现在不学不用没什么，等你接手了保龙堂总不能什么事都让别人来做吧，就像今天这样，那时候你要怎么办？倒不如借这个机会让你锻炼一下……”

欧阳宁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道：“可是爷爷，你不怕耽误事情吗？看这样子我一个月弄不完哦！”

“我怕什么？”欧阳青云一摊手，无所谓地说道：“你不着急，我更不着急，大不了我到时候跟他们口述。”

“哼……”欧阳宁见自己的“奸计”没有得逞，又蔫了下来，噘着嘴娇斥道：“爷爷讨厌！”

欧阳宁正在跟爷爷撒娇斗气，这时候司机小吴敲门进来说道：“老爷子，酒弄好了，是现在送过去吗？”

“酒？爷爷，要给谁送啊？”

“当然是给程诺送，对了，你问问他住在哪儿，一会让小吴送过去。”

“他应该在上班吧……”欧阳宁自言自语着打开了微信，将事情跟程诺说了一下，待收到他的地址之后突然灵机一动，笑嘻嘻地说道：“爷爷，我跟小吴叔叔一起去吧！”

“你干什么去？又不用你搬东西。”

“我去……我去认认门嘛，周末还要给胖哥哥温居呢！好了小吴叔叔咱们快走吧……”欧阳宁生怕爷爷拒绝，话没说完就拉着小吴出了门。小吴向欧阳青云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见后者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地关上了门。

一叠打印纸飘落在地上，那是刚刚欧阳宁慌乱中碰掉的，欧阳青云看到后不禁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收拾着孙女的残局。一张撕掉一半的打印纸不知何时被夹在其中，随着他的动作从里面掉了出来，他拿起一看才发现是那天程诺写的收条，随之又想起了那个哭笑不得的场景。

欧阳青云将打印纸一一叠好，将“收条”拿在眼前看了起来，忽然他的目光一凝，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道：“奇怪，这字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程诺终于开了户，然后在银行门口附近随便找了个地方等着“专车”，他刚刚把这里的地址用微信定位发给了欧阳宁，让他们先来这里接自己。方灵珊得知这件事情之后第一时间表达了自己对他的鄙视，很明显这家伙纯是为了省去乘地铁的钱，接着后者就很“城墙一拐弯”地表示，这是自己单纯的表现。

用蓝牙耳机与方灵珊聊天时，程诺的样子更像是一个人在打电话，并不会引起路人的注意，他也就没有刻意注意着四周的情况，所以他也不知道，角落里有一群人正对他大感兴趣。

这是六个衣着怪异的年轻男人，雷人的头发和那牛气冲冲的气势，将他们的小流氓身份表现得淋漓尽致，他们相互低语了几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就吊儿郎当地向程诺围了过来。

他们的动作终于引起了程诺的注意，而且顿时有些不妙的感觉，倒不是因为他对危险的敏感，也不是因为这几个人从一开始就注视着他，而是因为他们的头发太过诡异，六个人分别染着红、黄、绿、紫、白、灰色的头发，任何人只要见过一面根本不可能忽略。

程诺低声跟方灵珊说道：“这几个人可能是冲着我来的！也许是看我从银行出来，想要抢劫。”

“抢劫？那怎么办？”

“这里是银行，应该不会太过分……你记得录像，如果出什么问题也好有个证据。”

“证据？你不会是要跟他们动手吧？拜托，那可是六个人，就算都比你瘦，你也未必打得过吧！”方灵珊的语气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关心。

程诺嘴角一翘，道出了自己的目的：“那样的话，正好试试阿里……”

方灵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营造危险的环境，然后看能不能让里人格阿里再出来一次！这样一来她更不放心，连忙劝阻道：“还是算了吧，万一阿里不出来呢！”

“那也没事，估计吴叔就快到了，我拖一下时间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没等程诺说完，六人已经晃悠着来到了他的面前，其中的那个“白毛”貌似是其中的领头人，只见很是“友善”地说道：“这位大哥，帮个忙呗？”

程诺装作没注意他们的表情，很是淡定地说道：“什么忙？我一会有事，时间太长的忙可帮不了。”

“放心放心，只要你配合就特简单！”白毛故作潇洒地一摆手，指了指他的包说：“把你的钱给我就行了！”

“哟，哥儿几个这是要抢钱呐？挺聪明，简单粗暴行之有效，发家致富不愁财路！”

“大哥客气了，不过咱们还是忙正事吧，忙完了你走你的，别耽误！”

“那可不巧了，估计今天这个钱你们抢不到。”

白毛不耐烦地说：“这个不用你操心！”

程诺赶紧安抚道：“别急别急，我不是别的意思，我是说你们今天没钱可抢。不是我说话难听，哥儿几个有点落伍了，现在谁还带现金呐，花钱都用二维码了！”见几人不动声色，程诺又说道：“不过扫二维码太容易被抓到了，也不适合用来抢劫是不是？”

白毛微微一笑，又叹了口气说道：“哥们儿头一回抢到你这么有趣的人，要不是我有职业道德，今天还真就不抢你了！”

白毛手下的那个“灰毛”接话道：“抢劫的事儿你不用操心，我们可是专业的——你从那里面出来肯定带着卡吧？得嘞，走，给哥儿几个取钱去吧！”

灰毛说完就一把握住程诺的手腕，程诺用力一甩挣脱掉他，皱眉说道：“这么说就没得商量了是吧？这里可是银行，在这抢劫你们不怕被抓吗？”

“谁特么跟你商量了！被抓？我们还真不怕，咱局子里有人！”灰毛高声喝道，然后挥手招呼后面四个彩色头发的小流氓说：“别愣着了，上！”

“卧槽！你说个开始会死啊！”程诺边躲着边调侃道。他看似轻松，其实心里紧张得很，之前的嚣张态度一部分是因为吴叔就要到了可以有恃无恐，另一方面却是想激怒他们让他们动手，以此作为刺激让阿里出现。不过以他对之前几次的分析，很可能只有“致命”的危险才会令阿里出现，这样一来如果失败的话……

“你特么还躲！”灰毛早就对他那毫不在乎的调侃态度看着不爽了，见一击不中顿时怒不可遏，一巴掌就向程诺的头上扇去。程诺故技重施，闭上眼睛再次向后躲去，没想到却撞到了另外四个人，然后便重重地挨了这一下，瞬间脑子里嗡嗡地响了起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六个人团团围住，而且他们分工明确，四个彩色头发的堵住后路，一白一灰两人在前动手，完全一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模样。

坏了！这样不行，就算能刺激阿里出来，自己也保不齐会他们被打出个好歹。

想到这里，程诺也不傻等着阿里的出现了，趁他们接下来的攻击还没有到，突然用尽力气一拳挥了出去。他的眼睛一直没有挣开，慌乱中他不知道到底打到了什么，只觉得正前方仿佛变得空荡荡的，索性趁胜追击，握紧两只拳头四处挥动起来。

银行门口的银杏树上，某处叶子不知为何开始晃动。若是有心人看到，一定会心存疑虑。

盛夏，无风，青绿色的银杏树叶竟已然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