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讳莫如深
跟八年前一样,一样还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一样听不出别的感情来。
“呵哈哈哈,呵哈哈哈哈......”
我不知我为何要笑,但事实上我却找不到别的,能分散我注意力的方法。
“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找到那个叫周若水的女人,唯一的目的。而事实上而至今为止我连你是谁,你有什么目的都没来得及真正弄清楚你就告诉我她死啦?开什么玩笑,你真当我三岁小孩啊?”
方才的胆怯在须臾之间被莫名的愤慨所取代了,我盯着她看,死死地盯住。我不能错过她眼睛里哪怕仅有半点因为说谎后的视线偏离。但是没有,她仍旧是平静地,没有丝毫的不安,轻轻吸了一口烟,与我对视着,凝重的气氛下仿佛连时间都静止了。
“臭小子,我凭什么非得要让你相信我说的话?我早就说过了,你有你自己判断事情正误是非的能力,我说的话,没有人非得逼你相信,相信与否,你自己选择。而你就连我是谁都没弄清,凭什么在这儿跟我说话?凭什么我要回答你问的幼稚问题?再说了,凭什么我就不能骗你?难不成你闲着没事就很喜欢跟酒吧里的陌生女老板搭讪聊家常?”
香烟被捏灭在烟灰缸里,烟头上渗出的胭红光晕瞬间成了一丝白烟消失在她的话语间。
“你是不是也要我像崇明当年一样,捧出个骨灰盅来,才相信呢?”
“我不知道你这八年来的生活是怎么过的,我也没有兴趣想知道。今晚你一个人来到这里,我没有半丁点惊讶。因为我早就料想到会有这么的一天,而我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你居然连接受事实的能力都还没学会?这世上不可能每一件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都必须得称你心如你意,你不是上帝。像你这样在事实面前只会嚷嚷泣泣,掉眼泪的家伙,是不会有人考究你过去有多可怜后而去怜悯你的。别人甚至都懒得停下酒杯,看你一眼。”
那些日渐模糊的记忆,父亲模糊的声音,似乎都在崩化着,她口中所杜撰出的事实,视野渐变清晰。
“你是说她死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会有她的信寄来?我之所以找得到这地方,就是因为那信上的地址!她死了?死人还能寄信来?无可厚非,我想你的的确确是知道很多关于我的事,但你要清楚,我到这里来的唯一目的,就是要找到她!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作为推搪我的理由!”
她挠了挠头发。
“哎,你这孩子,看来不把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你是不会死心的了,真头痛......余晖啊,你可就别怪我了呀......”
她向柜台的老侍应打了下眼色,站直身,酒吧里缤纷闪烁的射灯关了,只剩下天花板上昏暗淡黄的光线,播放的轻柔歌曲也戛然而止。客人们顿时茫然面面相觑。
“不好意思了各位,酒吧要提早打烊了,明晚再继续招呼大家哈!”
才发现留在酒吧里的客人也已经不多了,寥若晨星。不一会儿功夫,便都自觉在台面上留下钱离开了。老侍应走出吧台,走向各个杯盘狼藉桌子收拾和清点钱。
“嗯,真好,这下全安静了。”
她从裤袋掏出一盒香烟,利索地含着一根,点燃。
“这才像是认真谈话的氛围,对吧?”
烟从她的嘴里潺潺溜出。
烟从她的嘴里潺潺溜出。
“这样做真的好吗?你骗他也没用啊,他迟早会发现的,倒不如老老实实地告诉他真相。什么怕他接受不了?到他自己发现真相的时候,还不是一样会接受不了。”
余晖和张雪并排坐在陈旧长椅上。而月台上其他的等待火车的人并不多,仅有两位大妈,身边放着大大小小的行李,各自拍着她们襁褓中的孩子,望眼欲穿地朝火车驶向的方向眺望。
“总之你帮我的忙就是了,其他别的你就别替我操心了。”
余晖微笑着,眼睛成了两条向上拱起的弧线。
“我会把信写好,先寄去你那儿,然后你换个信封再寄回来就成了,很简单对吧?嘻嘻,我也觉得呢。”
“真受不了你,你这是傻子笨蛋才会做的事,骗小孩还得用这么麻烦,直接写好后再装成是收到的样子不就成了。可我还是那句,干嘛要骗他?我是觉得,不管出发点是好是坏,谎话就是谎话。每一个人都要有面对现实的能力,而任何人都没有扼杀他人面对现实的权利。现实不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欺骗才是。他妈妈到现在为止确确实实是杳无音讯,一丁点下落都没人知道。再说了,万一以后他长大了拿到信封照上面的地址来找到我话,我可不知道从哪找个妈妈给他。”
余晖他闭上眼睛,微微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小光才这么小,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想着能有母亲关爱的吧,包括我自己也是一样。所以啊,就算只能靠写信,只能靠我杜撰而得来的母爱,只要能让小光稍微感受到来自母亲的幸福,做这些就是值得的。走一步算一步吧,而且,顺便骗骗我自己也好呀,不用担心以后,终有一天她会回来的,回来我的......不,她会回来小光的身边的。”
余晖感觉气氛不太对,便换了个话题。
“张雪,你真要走啊?真的打算开酒吧?”
“你啊没常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种地方,可不是所有的酒吧都是那样的嘛!我开的是清吧,只是舒舒畅畅喝酒的那种酒吧。”
张雪瞥了他一眼,两个人都沉默不语。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啦,不舍得离开的话那就别走了。”
“不,我是在想我们的小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