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男人心

几年前和朋友们一起唱卡拉OK，忘了是哪一位看我点唱的歌曲，突然评论了一句：你有一颗男人心。

当时有点莫名其妙，但之后渐渐发觉其实这是一句很中肯的评价。

从学生时代开始，中性化的打扮是我喜欢且舒适的底色，和男孩子们称兄道弟是我喜欢且熟悉的方式。在我的世界里，友情永远是比爱情牢靠而重要的东西。在那时候，喜欢故作老成的我坚信一个道理：虽然一切都终将逝去，但友情毕竟是属于一段时光的温度，而爱情永远只是一个痴迷瞬间留下的后遗症。

虽然向往，但我并不是毛姆笔下特立独行的艺术家。所以在命运的路上，爱情虽然不是必需品，但我真的需要一个结婚生子的“完整”人生。

虽然也曾试图努力想要活成自己理想中的“伟大女性”，但渐渐地，终于明白我的内心从来就不知道女人应该是什么样子。

温柔、贤惠、安静、体贴、听话、唯美、神秘……这些词，其实对我来说一直都太抽象。虽然我也努力模仿过一阵子身边可爱娴熟的女孩子们，但终于还是觉得有点东施效颦的味道。

我熟悉的品格只有：博爱、争竞、友善、坚强、勇敢、不屈、踏实……这一类的中性词汇。

在一段时光的迷失后，渐渐开始认识自己……我永远无法活成别人心目中的温柔女子，我的内心只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足够沧桑的老男人。

内心深处真正能有共鸣的人越来越少，仿佛自己生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而我就是那唯一状况外的傻B演员Trueman（楚门）。不过没办法，所谓真人秀，本就是一道选择题。要做真人就照顾不了秀；而能做足秀的，本就不是什么真人。或许这就是《楚门的世界》给我的重要启示。

我渐渐开始相信真正懂我的人其实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听罗大佑八十年代的音乐可以听到落泪；看五六十年代的美国电影让我感到真正的温暖和熟悉；贝多芬、巴赫、汉密尔顿、维克多·雨果、文森特·梵高……好像他们才是懂我的孪生哥哥。

历史、政治、摇滚、战争、理性……这些东西让我越来越觉得冰冷可怕却又真实有趣。而生命中的亲情、友情、爱情却越来越只能化作诗意，保留在自己用回忆和盼望耐心编织出的一些略带泡沫的温暖字迹中。

2.孤独的旅人

《いつも何度でも》是我很爱的一首日文歌，对曲中那份温柔的执念，或许是我内心作为女人仅存的一丝柔软。

一直希望自己能为这首歌曲填一个中文版的歌词。试过，但终究无法表达妥帖……

直到某一日，听到周深的《亲爱的旅人》。听完他的歌，莫名哭了……简直太完美了。词作者说出了我内心真实的那份洒脱与珍贵，而周深唱出了我一直小心保留着的那份温柔与美好。

听到这首歌的那一刻，立刻转给了一位挚友，并写了一段发至肺腑的话：

“没有听到这首歌以前，一直相信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勇敢尝试哈填词。但是听完之后，终于理解未必每一种美好都要用自己理想的方式实现。遗憾里也有美好。”

………

很久之后才发现这唱歌的人，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温柔淑女，而是和我同城长大的一个寂寞男孩。

今天偶遇一篇关于他内心独白的帖子，这个寂寞的大男孩，他喜欢《霸王别姬》里的程蝶衣。

是的，我也喜欢程蝶衣。那个真正伟大而真性情的艺术家。他本是男儿身，但残酷的生存和虚伪的感情活生生地把他拧巴成了“变态”。但即使终于对世界和人心都绝望后的程蝶衣，依然还有一份对艺术赤子般的忠贞。而那部电影中，愿意誓死捍卫忠贞的只有他和那位“杜十娘”菊仙。其余剩下的，不过都是和那个社会一起“变态”了的可怜人。

帖子记录下了周深和记者的对白：

“它是个悲剧。”记者说。

“谁说人生一定要是喜剧？”周深反问。

《霸王别姬》是个悲剧，但我认为真正悲剧的只有霸王，没有姬。姬们终于死得其所，她们选择了死，但她们始终是自己灵魂的主人。而戏中的霸王不过一身虚空的皮囊，可怜可叹。戏子毕竟是戏子，真实的戏子哪可能有真霸王“不肯过江东”的豪气？（请不要想太多了……）不过幸运的是，这份霸气的王者风范，终究是被那半个男人——程蝶衣所继承了，以一位“变态”艺术家的身份堂堂正正地继承了。

………

………

渐渐意识到，那些和我一起在这偏远小城长大的男孩们已经真实地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他们都无奈却又毫不意外地活成了小时候书中莫里哀笔下的人物……但感恩的是，这位同城的陌生男孩却透过音律让我在一瞬间找回了小时候珍贵的感动。

感谢能有这么一个真实的大男孩用女人般温柔的心将些许珍贵的回忆唱给另一个装着男人心的大女孩听。（Oh，my God!） 真是有够复杂的剧本，不过你别说，却真是让人完美的意外体验啊！

3.只是孩子

最近越来越浓重的孤独，还有一份不可回避的真相：我的孩子们正在渐渐长大……

他们越来越大，越来越让我恐惧和陌生……他们的成熟和老练、他们的贪心和软弱似乎也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长大。

我真怕将来有一天他们也会散发出一股“腥臭发酸、自以为是”的味儿，那股世俗男人们自带的铜臭味。

……

……

几天前，和几个朋友一起聊到孩子的教育问题。当大家在称赞一位公认的好爸爸时，我不禁提起他的母亲。我直言不讳地认同他母亲曾跟我说过的养育方式。

可是，朋友的回应却是母亲如今带给他的更多是情感负担……他说他初中之后，就真心希望逃离母亲的“温柔”和“关心”，因为他更需要爸爸的“男人气概”。

……

……

不知为什么，那天听完朋友的独白，突然莫名安慰。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能活出一颗坚强的男人心，说不定将来还有和儿子们成为好朋友的一份盼望。

今天临睡时，我跟弟弟说：“妈妈和你一样，心里也有一个勇敢的男孩子。”

弟弟看着妈妈点头应到：“恩，是的。”

“让妈妈的心和你们的心一起长大，将来有一天你们不需要妈妈保护时，妈妈就做你们并肩作战的好兄弟吧？”妈妈笑着调侃到。

弟弟呵呵地笑了，他说：“好的，到时候我们还是好朋友。”

“嗯嗯，妈妈将来才不要做一个被你们嫌弃、需要你们照顾的啰嗦老妈子，我要做潇洒的自己和你们最靠得住的好兄弟。”妈妈满意地笑了。

“没问题。但是，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和你结婚……”弟弟遗憾地宣告，像是担心妈妈想要更多。

“废话，你能跟你的兄弟结婚吗？”妈妈不屑一顾地回击到。

……

……

男人也罢，女人也好，其实终于了解每个人心里真正不舍得的都是那个不愿长大的“小孩子”。无论是需要装作男人来保护还是需要化作女人来温暖，只要那颗“童心”在，我们就能肯定我们还是曾经那个真正的自己。

和所有坚定守护着内心

的人们一样。

我也，

只是孩子。

是的，

只是一个奇怪的孩子，

只是一个寂寞的孩子。

Kathy

2021.5.4

贵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