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芸芸众生里我们都普通,而我们又不同,我们都想在正确的时间里做正确的事情,所以不要质疑我们的人生。
下一夜雨,第二天醒来,处处潮湿朦胧,远处的雪盖面积更大,更加云雾缭绕,引人攀登,风微微吹,山上轻绵绵的雪扑面来,温柔、细腻、凉爽,顿时心情大好,久久徘徊,不忍上路。
藏族司机索朗开商务车在旅店门口接上我们,此行全部人员就位。北京的Wendy,广东的Johnson、Amy和思君,广西的Jane,河南的我,还有坐顺风车到米拉山口的阿呆。阿呆籍贯不详,看得出容貌和个性都很淳朴,是思君和Amy所住旅馆的老板。
阿呆待西藏比较熟久,坐在车里指点我们看四周的雪山、河流。聊得熟了,思君和Amy起哄说:“我们旅馆里有关于阿呆的传说,特别想听真人版的。”阿呆说:“也没什么的,就我自己去爬一座雪山,爬了很久,忘了有多久,迷了路,山无穷,雪无尽,快要昏死在山上。突然在昏睡中听到电话响,原来是我妈给我打电话,也不敢说我在哪,就专拣好的说呗,想到我亲妈就我一个儿子,就挣扎着找路下山了,然后就活下来了,和朋友开了旅馆,遇到你们,给你们讲故事。”
说得平静无趣,听得惊心动魄,又问他:“为什么不和家人在一起?”阿呆答:“能有什么,就一个年轻人的好奇心,那时候多好的东西都拴不住,没想到来西藏能留这么久,现在这雪山都看烦了。”
有的人生半径小于10公里,有的人生半径大于等于6400公里,行走无论是为了风景、朋友,还是自我救赎,都始于第一步。
大雪纷飞时经过5000多米的米拉山口,小雪轻扬时经过松赞干部的出生地,烟雨朦朦时在布江达县城吃饭和阿呆惜别。车行不久就开进了春天,路边溪水淙淙,枯木横卧,野花轻缀,抬头是清晰的蓝天白云,云雾轻绕的雪山,雪盖以下是墨绿森林,暗叹仙境也不过如此。
愈往前走,溪流愈宽,愈急,渐有河流奔腾之势,到了河流拐弯处,索朗示意我们下车休息游览。走近看是茶马古道遗址,心中惊喜,向来对茶马古道有种特别的感触。立在长长窄窄的古木桥上,远处从雪山方向缓缓吹来的凉风夹杂着桥下清透的碧青色的河水激荡起的水汽,让人神清气爽,忍不住开始怀想关于茶马古道的故事。
踏上旅程,栈道险山,马踏流年,生死难付,只得一步一步一往直前的走下去,用茶叶、布匹和粮食等生活必需品换来马匹、宝石等,这些人神秘勇敢,他们统称马帮。
跟随Jane和Johnson沿着小道小心翼翼往上走去,不是担心小道的残败陡峭,而是怕触碰两边绵延不尽的玛尼堆。可知多少虔诚的行者默念着经文千年来这样走过,风中是否仍有他们千年的耳语?走到尽头,仍有无数个尽头,攀爬此山已是难以企及,更何况这里有无数莽莾雪山。
立在小山腰和Johnson聊几句感言,回望,河边密密麻麻的玛尼堆里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女,正对着奔流的河水沉思,背影有点熟识,却不知已不见了Jane,还以为她走在前面,已走进丛林。
等回程走近看,正是Jane拣起一块石头,用额头轻触,放在玛尼堆上,似乎在祈祷,也许是祈祷家人喜乐安康,也许是祈祷前路风景有惊喜,也许是前路得遇一知己,无论什么,她河边的身影都已在我脑海里刻下美好。
不想以后我的人生半径有多大,庆幸我已迈开行走的第一步,为风景,为朋友,也为自我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