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两个部门领导在酒桌上大打出手
没等程思远找到白一鸣，郑晓梅抢先和白一鸣见了面。
白一鸣流着泪一言不发的听着郑晓梅述说着他们的感情经历到婚后生活，以及婆婆闻讯后离世的过程，白一鸣追悔莫及，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爱情之火，竟给程思远带来了如此厄运和痛苦，想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为了爱情不管不顾，毅然决然的决定离开程思远，放手就是对程思远最好的爱，于是当时就给程思远写了一封短信，让郑晓梅带给程思远，郑晓梅此刻也由恨到爱，有点喜欢上了这个敢恨敢爱的姑娘，当看到白一鸣留给程思远的信，真是字字深情，当初自己不是也这样爱着程思远吗。
信的内容很短：“思远，我感谢上苍给了我们邂逅的机会，也永远珍藏我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们的感情清清白白，没有一丝尘埃，这个请晓梅嫂子放心，但没想到我为一己之私给你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只能说抱歉了。爱一个人，就要无条件的为他付出，就算在天涯海角，都从心底里挂念着他，请放心，我会更加坚强起来，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忘掉我们的过去，也希望你好好善待晓梅嫂子，我们都是深爱着你的人。”
郑晓梅看完白一鸣的信，不由得想起最近看的电视连续剧《仙剑奇侠传》中，徐长卿和紫萱相约分别喝掉忘情水，紫萱转身离去时，偷偷的把忘情水从荷叶里漏掉了，徐长卿也是把忘情水压在了喉咙里，转身离去时吐了出来，那段剧情配着《答应不爱你》的音乐感人至深，看的郑晓梅只想哭，所以他们两个人都没喝忘情水，都没有忘记对方，却装作两两相忘，今天的场面何其相似啊，郑晓梅也泪流满面，似乎是她拆散了这对鸳鸯。
白一鸣第二天就辞掉了工作，和父母远去深圳做生意，离开这个伤心的故土，程思远得知消息，赶到火车站，等找到白一鸣，火车就要开了，白一鸣即将登上火车，满含泪水，转身和程思远做了诀别，走之前，白一鸣去了舅舅市委书记高鹏的家里，为程思远做了最后一件事，从此点亮了程思远的仕途，但程思远并不知情，也不知道高鹏就是白一鸣的亲舅舅。
他们都没看到，王定邦也在火车站的送别广场上，咬着牙，心想，他妈的，真是竹篮打水一场啊，本想着搅黄他们的好事，自己好乘虚而入，不想白一鸣竟然这么狠心，一走了之了。
前些时候，松江县县长出现空缺，全市机关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有些市直部门的领导都在跃跃欲试，想从上下一条线的市直部门，过渡到条块的县里发展，程思远深陷感情漩涡，也觉得自己资历尚浅，没做理会。在厅局级后备干部培养选拔上，靠前的一般都是区县，县里的主要领导更靠前，一般当上县长，将来会过渡到县委书记的岗位，县委书记到届一般都提拔上位，而市直各部门，除了发改委、市委办、政府办等特别重要的综合部门外，都是单项工作，平时国家省里来检查的少，对市里汇报的机会也不多，比不得区县那么重要那么风光，所以区县主要领导职位出现空缺，都想挪动挪动，人之常情。而此次可能入主松江县县长职务的人选，有两个人呼声最高，明里暗里叫着劲，都觉得非自己莫属，
一个是市政府副秘书长吴栋梁，还有一个就是市交通局长梁东超，他们都是正处级，吴栋梁因没有合适位置，暂时副职使用，梁东超和省交通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很多交通项目都靠他对上争取，更是觉得稳操胜券。
还没等市委常委会召开，还在团市委工作的文淮山摆了个酒局，意在提前拉拉关系，省得他们其中一个当上县长后，就不好说话了，宴请吴栋梁和梁东超这两位准县长。
文淮山是现任市人大主任的公子，前途可谓是无限光明，他请客，他们俩都得给面子。
宴会开始的时候，气氛很浓烈，文淮山连喝三杯酒，祝愿他们俩前程似锦，都有机会平步青云，两个人也是松开裤带，尽情畅饮，喝着喝着就都有点多了。这时，吴栋梁还没喝多，觉得自己比梁东超年龄小，就先举杯敬酒：“东超兄，虽然市里传来传去，就拿咱们俩说事，其实这个县长已经定完了，现在我还得保密，不能说啊，咱们都是政府干部，没定的事不能胡咧咧，不过我得透露个风声，这个人选就是......哈哈哈，不能说，不能说。”
然后洋洋自得的把酒喝了，还拿个花旦扭扭捏捏的造型，摆出个莲花指，大家看着笑出声来。
梁东超看着吴栋梁就气不打一处来，心想县长就是你的了，不要个大脸了，于是拿起五粮液，咣咣咣把杯子倒满，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豪爽的说：“今天这杯酒先敬淮山书记的老爷子，感谢他平时对我的关照，虽然今天老爷子不在，我也得尽尽孝心。”
说完，连撒带喝干了这杯酒，又咣咣咣倒满了第二杯酒，眼神迷离举着酒杯说：“第二杯酒我敬淮山书记，别看年龄小，但是工作有魄力，有冲劲，你看看把个共青团都能冲到经济建设的第一线，总被市委各位领导表扬，难得的年轻干部啊，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咱们这些老家伙都老了，数风流人物还看淮山书记啊。”
磨磨唧唧的喝了第二杯酒，紧接着倒上了第三杯酒，举着酒杯大声对着吴栋梁说：“栋梁老弟，你就是三松市的栋梁啊，年纪比我小，和我争什么啊，你的机会多的是，将来弄不好还接市政府秘书长啊，到那时我们都得跟着你借光哪，行不行，别和老哥争，老哥为了三松市交通项目恨不得把自己的女人都送给省里了，做的贡献比你大多了，老哥第三杯酒就敬你，碰个杯，就算你同意了。”
吴栋梁有点书生气，不爱和梁东超计较，就紧紧护着酒杯，就是不和他碰杯，梁东超就绕着酒桌撵着吴栋梁碰杯，大家看不下去了，纷纷起身帮着拦截，结果吴栋梁把酒杯塞进了裤兜里，双手紧紧护着，不让众人往出掏，梁东超撵上吴栋梁，看着吴栋梁不和他碰杯就生气，一杯酒从吴栋梁的脑袋倒了下去，吴栋梁立马翻脸，借着酒劲就和梁东超撕扯到一起。
两个醉鬼就此开战，只看见桌子翻了，酒菜撒的到处都是，几个人人仰马翻，拉架的，打架的，混作一团，包间内一片狼藉，梁东超的头发被吴栋梁扯去了几绺子，吴栋梁的脸上挂满了血迹。酒店看事不好，赶紧报案，派出所民警赶到的时候，几个人争翻蹄亮掌的在地上打作一团，哪有点人民公仆的影子，民警一看，都认识，赶紧上前拉架，几个民警的脸上也挂了彩，场面极为混乱，酒店老板召集了所有服务人员，上楼来劝架，保护自己的财产别受损失，知道这些人都是三松市的大爷级人物，可惹不起啊。
文淮山当时吓坏了，不知所措，深深地为这次组织酒宴而懊悔，心想，这他妈的是什么事啊，酒场变成了战场，没法收拾了。于是赶紧给老爷子打电话，老爷子没等文淮山撂下电话，就奔酒店而来。
文淮山的父亲在三松市官场很有威信，在三松市风风雨雨很多年，所经营的关系盘根错节，平时大家都很尊重他，别看是人大主任，有时候说话比市委书记还好使。老爷子到了之后，喊了几嗓子，大家这才住手，都呆呆看着老爷子，老爷子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挥手让派出所的民警先回去，并告诉民警要严守秘密，不要外传，否则对政府形象不好，然后把在场的训诫一顿，告诉他们明天必须找高鹏书记承认错误，别等着出去后，市委知道就被动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谁能保证酒店这些人不对外人说。
回到家里，老爷子把文淮山一顿臭骂，没说打架谁对谁错的事情，只说文淮山不懂规矩，哪能把两个县长人选请到一起，不打架那都是奇怪了，没喝多都端着架子，护着那张老脸，喝多了，真性情就表露出来了，谁还管别的，借酒撒风的事情还少吗，并叮嘱文淮山明天也要找到高鹏，诚恳的认错，这次闹剧你是核心人物，态度主动点，还可能有挽回的余地，要不连你一块收拾了。
文淮山第二天到高鹏办公室认错的时候，高鹏脸色铁青的坐在椅子上，看样子吴栋梁和梁东超抢先来了，高鹏知道了昨天的闹剧，看着文淮山，高鹏语气缓和起来：“三国时，张飞和关羽为了谁先出马作战，总是在刘备面前吵架，都想争头功，刘备后来实在没办法，分派作战任务的时候，都是分别对张飞和关羽说，两个人都乐呵呵领了战斗命令，为的就是不引发矛盾，既分工，又团结。你还年轻，多读读书，增长些见识，多积累经验，不能总活在老爷子的羽翼下，总有一天你要独挑大梁的。”
“要学会观察事物，科学判断形势，”高鹏这时话锋一转，“从官场上请来请去的不良风气中摆脱出来，别看三松市政界安安静静的，其实也是暗流涌动，要谨慎做事，别制造冲突和矛盾，影响三松市政治大局的稳定，你是市委很器重的年轻干部，出了事情不仅仅是你个人受到影响，也让市委蒙受了损失，让你家老爷子脸上也没有光彩啊。”
文淮山从高鹏办公室出来，暗自庆幸，看样子还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这次算是过关了。
下午，高鹏立即安排召开全市领导干部作风整顿大会，让吴栋梁和梁东超在大会上做检讨，并给于两个人行政记过处分，通报全市。与会的人都知道，他们俩的县长是没戏了。高鹏最后在大会上总结说：“作为全市的领导干部，是全市广大人民群众的焦点，你们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党和政府的形象，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们，还发生了这样的事，让我们痛心，让人民痛心。借此机会，我们全市开展机关作风整顿活动，是市委、市政府准确把握全市经济社会发展形势，立足全市干部作风实际，审时度势，认真研究作出的一项重大决策，是下决心解决干部作风问题、维护党委政府形象的重要举措，也是优化发展环境、促进全市经济社会跨越式发展的根本保证，意义深远，任务艰巨，责任重大，全市各级各部门必须高度重视起来。”
没几日，高鹏把程思远叫到了办公室，笑呵呵的说：“在市委政研室有三年了吧，憋坏了吧，我就得让你憋憋，磨练磨练你的性情，一帆风顺惯了，对你的将来没好处，可能还有更重的担子要压给你，要坚强起来，挺得住，立着稳啊。还有件事情，别在弄出个桃花运啊，我早就耳闻了，也知道你们没啥，感到你能处理好，就没找你谈，也该到了你自己出去闯闯的时候了。”
高鹏作为市委书记，轻易不会在下属面前表露态度，程思远跟了高鹏这几年，高鹏很是满意，但从未在任何时候表现出对他的欣赏和器重，在外界看不上高鹏和程思远有多亲密，只是工作上的配合默契。高鹏感觉程思远是块好材料，有心栽培栽培，这才把他放在了市委政研室磨磨性子，好比当初康熙把十三阿哥胤祥圈禁到宗人府，最后成了雍正朝中流砥柱。前几日，外甥女白一鸣也来求他，说程思远虽有家室，不能结成连理，但请舅舅伸手相助，圆她的一个心愿，还要高鹏保密，不要对程思远说出来。高鹏对这个外甥女疼爱有加，也为白一鸣深深惋惜，婚姻大事只能随缘，强扭的瓜不甜啊，也未作多说，就让外甥女放心的去深圳闯荡，别窝在三松市拿着金饭碗无所作为。
听了外甥女白一鸣的恳求，高鹏心里一动，本来想把吴栋梁放在松江县，但是外面传的不像个样子，酒桌大战的闹剧只能把吴栋梁先放下，重新考虑书记县长的人选，和市委副书记、市委组织部长商量了几个来回，也没定下来个合适的人选，外甥女突然提起了程思远，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程思远回家就和郑晓梅一道来到了岳父家，把今天高鹏的谈话汇报了一番，郑兴安喜笑颜开的说：“松江县长非你莫属了，别再胡思乱想了，等消息吧。”
郑兴安知道，市委书记事先找谈话，这是提拔重用的信号和前提，当年他任市教委主任之前，也被市委书记找去了征求意见。
果然不出所料，没几天就开始了考察谈话程序，程思远除了在白一鸣的问题上有点小小的波动外，其他的工作都很出色，多次获得省委的表彰和好评，考察过程很顺利。
市委常委会召开后，程思远被任命为松江县代县长，等县人大会选举通过后，才能正式任命，公示七个工作日。这七天，程思远赶紧请假，特意躲开各个部门领导迎来送往的酒局，怕再生事端，和岳父郑兴安躲到了乡下，和猪马牛羊亲近了一周的时间，市委组织部通知谈话，然后正式到松江县上任，大家都说程思远是捡了个县长。
上任后不到两年的时间，有一次程思远在走廊里遇到了高鹏，高鹏叫住了他，领进了办公室，表情温和的说：“思远，还记得白一鸣吗？”
程思远当时脑袋翁的一声，心想，高书记怎么知道突然说起白一鸣，难道有人举报了？
看着程思远表情惊愕的样子，高鹏笑着说：“白一鸣是我的外甥女，临走的时候到我家谈起了你，否则我还忘记了有你这么个县长的人选啊。”
程思远瞠目结舌，一无所知，居然是白一鸣在自己人生的关节帮助了他，他还狠心的不去想她，努力的要把白一鸣忘在脑后。
高鹏想了想，把白一鸣的联系方式给了程思远，说：“我本不该去参与你们的事，也深觉你们这个事没有个好结果，我不能支持，发现有不好的苗头，还得制止啊。但每次一鸣来电话都问起你，声音凄切的让我落泪，我只有这么个外甥女，听他父母说至今也不找男朋友，天天孤孤单单的，拼命的做生意，没事的时候就干坐着发呆。”
高鹏说着说着，居然流下了眼泪，程思远再也忍不住了，啪的一声打了自己的一个嘴巴说：“书记，是我不是人，是我愧对一鸣，我毁了她的一生啊。”
高鹏赶紧制止，温和的说：“我也不想你打扰一鸣平静的生活，也不想扰乱你的情绪，可是一鸣这样下去，我们看着揪心啊，你在方便的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劝劝她，别让她再沉沦下去，放下感情的包袱，从头再来，作为你的老领导，算是求你了。”
“哪能说求啊，我惹得事，”程思远连忙说，“我就得去负责，我一定让一鸣快乐起来。”
高鹏满意的点点头，心道可怜天下父母心。
回到家里，程思远没有隐瞒什么，把高鹏的原话和郑晓梅讲了一遍，郑晓梅听着听着就心就软了，都是女人，想着白一鸣内心痛苦和没日没夜的煎熬，当时就哭了，骂道：“你看看你做的孽，我当初就觉得白一鸣是个好姑娘，温文尔雅的，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真让人心疼。白一鸣算是毁在你的手里了，如果现在还让三妻四妾的，我肯定敲锣打鼓的给你娶回来，我也很喜欢白一鸣的，多好的姑娘。”
郑晓梅善良的天性，总在这个时刻表露出来。
郑晓梅下定决心，让程思远去深圳探望白一鸣，让他当面开导开导白一鸣，别在这样下去了。程思远坚持让郑晓梅陪他一起去，不是怕她怀疑什么，正好孩子放假，让岳父岳母带着，他们出去散散心，结婚以后他们一起还没出过远门哪。
两口子到了深圳，按照高鹏给的地址，按图索骥找到了白一鸣父母经营的商贸公司，一打听，白一鸣出国还没回来，两口子在公司附近住下，不敢惊扰白一鸣的父母，只好嘱咐公司前台接待的人，他们就在附近的旅馆，白一鸣回来立即告诉她。
他们俩期期艾艾的在深圳等了10多天，白一鸣才回国，在家休息了两天，才来到公司，得知了程思远两口子到来的消息，立即找到了他们居住的旅店。白一鸣看到程思远，当时泪水就喷涌而出，郑晓梅看着白一鸣虽然还是那么青春靓丽的，但是眼角已经有了鱼尾纹，也心痛不已，推着程思远，让他抱抱白一鸣。程思远犹犹豫豫的走上前去，白一鸣快步扑到了程思远的怀里，大声哭起来，把所有的委屈和思念都化作了泪水，郑晓梅也在身边哭成了泪人，别人看到这三个人，不知怎么回事，都哭的酣畅淋漓。
白一鸣强忍住所有的悲伤，带着程思远两口子又在深圳游玩了几天，临走的晚上，白一鸣把程思远支到了外面，她和郑晓梅嘀嘀咕咕说了很久，程思远回到宾馆，很随意的打开卫生间的门，白一鸣赤裸的走出来，程思远一惊，白一鸣面色凄切的说：“思远，我和晓梅姐商量过了，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一直为你保留着，今晚就把我自己给你，再不给你，就人老珠黄了。”
程思远一听，突觉五内俱焚，肝胆俱裂，推门看见郑晓梅也在门口捂着脸哽咽着，尽量不让哭声发出来，程思远拉起郑晓梅的手就往火车站跑。
回来的火车上，郑晓梅说晚上一鸣找她谈了很久你们的事，最后一鸣说，这么多年，她一直为程思远守身如玉，眼看着青春不再了，再不把自己献给一生深爱的人，就没有机会了，求我今晚把她给你，算是了却了她的一块心病，我也知道这不道德，但是心一软，就答应了。
两口子相顾无言，只有泪千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