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卷风雪而至,他携烈焰而归。他死于千年前的无知与偏见,而偏见永生。
——题记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二叔那不许其他人进去的神秘房间,朝屋内探头望了望,昏暗的烛光中似乎没有别人的身影。
二叔是邻里乡亲公认的怪人,生性孤僻的他自小就喜欢接触一些灵异玄奇的事物。前段时间,二叔忽然来到我家,跟我父亲商量后,便在我家一个闲置的房间里住了下来。奇怪的是,人人都知道二叔是个“自由职业者”,却依旧坚持给了我父亲一笔不菲的房租。
屋里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房屋正中的桌子上,一些烛台以某种奇怪的方式摆放在一起。影影绰绰的烛火好像有着奇异的吸引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多看一会儿。
不知隐遁在房间何处的二叔忽然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我猛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走进了房间站在了桌子前,正欲解释,却被二叔开口打断:
“看烛火。”
我强忍住心中因尴尬而生出的强行离开的冲动,将目光重新转向烛火。
我从未相信过所谓催眠之类的事物,也从未相信取几根蜡烛就可以产生催眠一样的效果。可是事实正摆在我的眼前,那跃动着的烛光仿佛把我引入了另一个空间,在那里我失去了方向感,也失去了对时间的感知力,我能切身感受到的所有,是那漫天的大火。
大火……
我骤然从失神的状态中摆脱出来,抬头却正对上二叔深邃的目光。我尴尬地摸了摸额头,入手处一片湿滑,这才发觉自己竟已是满身冷汗。
“叔——”
“阿年。”
二叔没有多说什么,面无表情(或许是灯光太暗我没能够看清)地把我赶了出去,随后迫不及待地关上了房门。
那晚我做了自小到大最为奇诡的怪梦。辽阔的旷野,不属于现代的建筑,充斥整个原野的大火,还有……朦胧可见却始终看不清的红色身影。
我蓦然从梦中惊醒,小说家的身份让我来不及平复心情便想把梦境记录下来。我迅速爬起来坐到桌子旁,然而梦中的一切在迅速褪去,只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我的脑海中便只剩下那骇人的红色在不断闪回。我一把抓住笔,在纸上写下八个字:
“火光漫天,血色遍野。”
自那日起我再不能目视火焰,甚至是红色的东西也能让我感到由心的恐惧。就像是某种深埋在基因里的琢磨不透的东西,于命定的偶然中被唤醒。
毕竟嘛,写小说的,脑子里多少有点问题。相信一些别人嗤之以鼻的东西,不正是小说家赖以生存的灵感来源吗?
所幸我的社交圈极小,平日里没事,便在爸妈开的药房的柜台处写东西,顺便帮他们看一下店面,接触到火的机会微乎其微。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转着笔,忽然听到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
“你好。”她如是说。
我抬头望向声音的来源,入眼是一片无比鲜艳的红色。我心中一阵不适,一边暗自吐槽来人的穿着,一边尽量看向她的脸不至于让自己的视线一直留在她的红裙上。
“请问有事吗?”
我一愣,面前的女孩和自己差不多年纪,虽说穿着极为明艳的红色长裙,可尚有些婴儿肥的面庞仍显得有些稚气未脱。我并不讶异与她的容貌,只是这张脸着实让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叫何夕,请问付竹严老师是住在这里吗?”
“老师?”
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付竹严是我二叔的名字,虽说二叔平日里不怎么与人相处,但名字我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只是着实没有人会在他的名字后面加上“老师”的后缀。
“付老师是国内某个灵异论坛的组长,他懂的东西要比我们多得多,所以我们都习惯喊他老师。”
我有些汗颜,身为二叔的侄子,我对他几乎是毫无了解,对他的认知反而不如一个外人。
“我叫付年,跟我来吧。”我放下手中的纸笔,领着她向内屋走去。
“二叔?”
我敲了敲他的房门,屋内却毫无动静。我心中疑惑,因为二叔在我家向来是除了三餐一直待在自己的屋子里的。我又喊了几遍他的名字,在没得到他的回应之后,我用力地推了一下房门。
门应声而开,屋子里空无一人,连同二叔的所有物品一起不翼而飞。
二叔离开得令人猝不及防,连我父母也丝毫不知道这个消息。我只好跟何夕表达了一下歉意,并互留了联系方式,约好如果有二叔的消息就立刻通知她。
她的社交账号在我的聊天软件上挂了一个多月,她的音容相貌也在我的脑中挥之不去了一个多月。
作家向来是感性的群体,常人不信一见钟情这种东西,可我一直觉得这世上有人一相逢你就会觉得万物失色,仅她身上有光。而何夕,就是这个人。即使那天的相遇极为短促,她脸上一直挂着礼貌性的微笑,可她的一颦一笑我都能在脑中刻画得无比清晰。
是的,仅此一面而已。
我日日夜夜纠结地看着自己的聊天软件,想给她发消息,却又害怕她觉得我太过唐突;等她给我发消息,又觉得太过不现实,便只好在这种心态下备受煎熬。
终究是我压制不了自己内心的冲动,在没见到她的一个半月后,于聊天框上敲下了两个字
“你好。”
我踌躇着发了出去,又害怕这打招呼的方式有些尴尬,便迅速跟上了一个挥手的可爱表情包。
对方回得很快。
“在的,是付老师回来了吗?”
我心里一慌,为自己无由的打扰暗生愧疚,好半天才回了一句:
“二叔还没有回来,只是无聊想找个人聊聊天。”
何夕回了个无语的emoji,然后加了一句:“想聊什么就聊呀,反正我平时也没什么人找我聊天。”
我的大脑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快运转,那一刻我甚至厌恶起自己的蠢笨不会言语,连聊天都不知道以什么作为出发点。
也不知扯错了脑袋里的哪根筋,我忽然发问:“你平时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吗?”
对面陷入沉默,过了许久,久到我几乎要忍不住因自己的失礼而道歉时(或许也没有太久,只是我当时太过急躁),聊天界面突然蹦出一行字:“有的,我就是因为这个才来找付老师的。”
“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
“我也是。
她打出了今晚打出的最后三个字。
那晚奇怪的场景再次进入了我的梦境:一望无际的大荒平原与悬在天际处的赤色烈阳,高飞的秃鹫与奔走的鬣狗,散落着的灌木丛和成片的树林……这是现代人从不敢想象的粗犷与荒凉,到处充斥着原始与野性。
而在旷野里,我孑然独行。
与何夕聊过第一次之后,我实在难以对自己的聊天技术秉持信心。只是我天生好学,没事便在网络上偷师学艺,聊天技巧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后来的聊天大多都是由何夕发起的,我的回复即使没有太过巧妙,至少也不会显得过于笨拙。再后来,我们的关系更加融洽,她还会主动来我家找我,不过按她的说法,她是亲自来看我二叔有没有回来防止我在撒谎。
那天她来我家,闲谈之间,我问了一个我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却没能确认的问题:
“你梦到的是什么?”
“火。”她慢慢说道,“大火。”
我几乎可以肯定,我和她做的是一模一样的梦。我们一样不时会做怪梦,一样会梦到漫天的大火,更何况我们对彼此都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这一切像是……命中注定。
“那你?”我看了看她的红裙,意有所指。
“要是因为不知缘何而起的梦境就去害怕什么东西,是不是太怂了?”
她看我的目光带着几分调笑的意味,我心下羞愧,只好假装强硬地一直看着她的红裙,来表示其实自己毫无畏惧。
“对了,你说的那个灵异论坛是什么?”我强行扭开话题。
“嗯,你也应该去逛逛。怎么说呢,有些说法倒也不算是无稽之谈。”
她俯身过来在我的电脑上操作一番。
“偌,你看看。”
我看向电脑屏幕,此时那上面大多是一些我闻所未闻的东西,不过大多一看就是编纂出来的虚假事物。好在我原本就是个写故事的,对它们虽然不相信,也不至于厌恶到看不下去。
“你发的贴子呢?”
翻了许久,我实在是觉得自己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与其在这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看看别人给何夕的回复。
何夕接过电脑翻出了她所发的帖子,上面热评第一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我跟身边的好多人都说过人一定是有前世今生的,否则怎么会在去某个地方做某件事事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呢?或许楼主做的梦,正是前世记忆的闪回吧。”
这条评论下面大多是用科学解释来反驳他所说出的现象的,在灵异论坛遇到这种情景,我不禁感到有些汗颜。
我接着往下拉了拉,后面的回答大多都是简单地提供了某些思路,没有实际的参考价值。只是眼尖的我仍然捕捉到其中一条极简的回复:
“我大概了解一些,如果想解决问题的话,可以来xxx找我。”
评论的署名是“一棵大青竹”,而他留的地址赫然就是我家的药房,想来这就是我二叔的账号了。
二叔如今是找不到的了,不过……
前世今生?
时间匆匆过去,我还是没有一点二叔的消息。好在已是年底,离过年指日可待。二叔虽说平日里联系不上,但是按照惯例,除夕夜当晚总还是会回来与家人团聚的。
何夕与我的关系依旧是忽远忽近,我能感受到她不厌恶我的靠近,我本身算是个内敛的人,和她几次单独出去玩都是她主动提出的。但我也能察觉到有什么隐忧一直在困扰着她。
不知为何,她很少与我谈及她的家人,我只当是她和家人的关系不好,自己也没有资格多问。
一直到大年三十晚上七点,二叔还是不见踪影。我满怀心事地陪家人吃完年夜饭,拿出手机正准备给何夕发消息说明一下情况,她的头像适时颤动起来。
“出来陪陪我吗?”
我心头一乐,秒回了个“好”,然后迅速开车驶向了她给我发的定位。
她今晚没穿那件血红色的长裙,只是整个广场被红色淹没得彻彻底底。自那次梦境之后,我再也没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中。层层叠叠的红色像是永远也找不到出口的囚牢,我心下发瘆得厉害,以至于感到自己眼前尽是血色的重影。
“我也搞忘了外面会是这个样子。”
何夕面带歉意地说,我自然只好连说没事。毕竟人家肯约我出来,我心中还是有一点小确幸的。
我出来的时候恰好过了八点,随后的时间里,我与何夕走遍了整个广场,一路上走走笑笑,谈天说地。这几乎是我几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只是我敏锐地察觉到在这喜悦之中却还潜藏着某种令人不安的东西。我不知这不安来自何处,而随着零点逐渐逼近,我内心的不安愈发浓烈。身旁的何夕心情显然也越来越烦躁,有时我与她搭话她也没有理睬。
“坐一会吧。”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她好像浑身脱力一般突然对我说,我如释重负地应了声好,与她寻到了河边的一个长椅,然后相对无言着在微冷的晚风中静等着某刻的降临。
钟楼的零点钟声被四起的烟花爆竹声掩盖,璀璨的花火盛放于城市的天际。这本是人类对新年的最隆重的献礼,我却被一种不知何处而起的惊骇感给紧紧咬住,浑身血液似乎一时间都因恐惧而倒流,心中生出立马蜷缩成一团的冲动。
我艰难克服这一欲望,转头望向坐在我身边的何夕,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前,浑身都在不住地剧烈颤抖着。此刻的她显得如此无助与单薄,不知为何,便与我脑海深处某一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逐渐重合在一起。
一股热流顿时冲上我的大脑,我猛然挣脱恐惧的束缚,一把揽过她靠在我的肩膀上,烟花爆竹的声音依旧震耳发聩,我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用此生最温柔的声音说道:
“别怕,有我。”
我和何夕好像就此确立了恋爱关系,我们像正常的恋人一样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看电影,会牵着手徜徉于熙攘的人群,会在无人的公园里一呆就是几个小时。
直到某天她与我出来散步时,一言一行都不见平时的欢。我心下暗自揣度自己是否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却忽然听到何夕充满歉意的声音:“付年,以后别来找我了。”
我不解地看向她,她好像不敢直视我,目光躲闪。
“我家人不允许。”
我很难向外人言说那一刻我心中的感受。在那一刻,最先浮上心头的是一种无比的荒谬感。我很难理解门户之见在这个时代竟还有生存的土壤,或许我真的是个简单无知的傻子吧。
“你呢。”我仿佛在做垂死挣扎。
“我自然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心你出事。”她终于重新正视了我的眼睛,我发现她的目光一如以前一样坚定。
“我也不怕。”
何夕正欲说话,身后忽然有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夕夕,这是你的追求者吗?”
来者是个大腹便便的男人,“你老爸今晚有个重要宴席的需要你也一同去,就叫我来找你。”他一把揽住何夕的肩就要往旁边的车子上走去。
“大伯!”何夕有意挣扎,却难以挣开男人的手臂。而男子更是全然不管她的反应,只顾拉着她上车。
“小伙子怎么一点都不懂礼貌。”关门时,他斜睨了我一眼,脸上带着不愿粉饰的嘲弄。而我木木站在原地,竟感觉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到底,自己还是有所畏惧的吧……
我和何夕自此不再联系,整件事简单来说,就是身为一个穷作家的我,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不符合她的家人对门当户对的追求。
我人生的第一次失眠在那个夜晚死死地纠缠住了我,直到凌晨四点,我才昏昏沉沉地入睡,而梦境如跗骨之疽一般紧跟而来。
——
暴风雪中划起的第一声啼哭,筮草的无序摆放,哀悼四起的部落,以及一直充当背景音的唾骂声。
我从梦中惊起,梦与现实一时交织在一起,我的思绪在两者之间不断轮转。
我是谁?
——灾厄。
二叔回来得与离开一样毫无征兆,彼时我尚在外省,收到信息后我给久未联系的何夕发了个通知,与她一起赶了回来。
二叔房间内的装设与从前无异,一近房门,最先撞入眼帘的便是房间中央那一堆摆放无序的烛台。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于忽明忽暗的烛火中,瞥到二叔隐约可见的身影。
我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要一个答案。”
“看烛火。”
二叔没有多说什么,语气缓慢却又不容置疑,“你也是。”他看向何夕。
烛火闪烁明暗交替,上次的烛火令我产生一系列的不良反应。而这次,在烛光里,我终于一窥前世今生的面貌。
过年,又叫除夕。
故事开始于部落时代,时间要回溯到数千年之前。那时人们尚还处于刀耕火种的阶段,对于不理解的自然现象充满敬畏并将它们归之于并不真实存在的神灵。
年降生于十年来最长的一次寒冬,连续一个多月的大雪覆盖了山林,人们打不到猎物采集不到果实,部落里残余的食物越来越少,不断有婴儿和年迈老人熬不过严寒而离世。
部落的巫摆下筮草,向天神询问年的未来。或许是天神不满这个冬天可怜而稀少的祭品,便断然地给年的一生下了定论:
“灾厄。”
巫从筮草的变化中读出这两个字,从此年成为部落人们眼中的灾星。所幸年的父亲是部落的酋长,人们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太过分,只是难免会不给年好脸色看。
年十岁那年,天下大疫,年的父母双双死于疫情,年“灾星”的身份被人们强行坐实。他们把他赶出部落,根本不去理会一个还未成年的孩子是否能在荒野中活下来。
直到他遇见了夕。
夕是部落里一个年龄与他相仿的少女。起初她也对年持有恐惧的情绪,可是她天性善良,每次看到年没有东西吃,都会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他一半,一直到年长大到足以自己打猎维生,有时还会给夕偷偷带回来烤好的食物。
后来啊,部落再次受到瘟疫的影响,恰好部落里的人察觉到了夕与年的来往。他们勒令夕远离年,以免灾厄降临到整个部落里。人们追赶着他们进入到荒野中的一个树林之中,又担心树林里的野兽而不敢冒进,便在这里点起大火。
年与夕的躯壳消融于火焰里,可罪恶无法轻易掩藏。这场大火惊动了周围的部落,他们举行大会,称烈火是天神之罚,是对凶兽“年”与“夕”的震慑。
他们欺骗了部众,甚至欺骗了自己。
自此之后,每年这个时间段所有部落点起篝火,炸响爆竹,所有人聚在一起,以防所谓凶兽“年”的侵袭。
至于真正的年——他卷风雪而至,他携烈火而归。他死于千年前的无知与偏见,而偏见永生。
我转头看向坐在我身旁的何夕,她好像还未从这“回忆”的余波中平复过来。
杀死年和夕的偏见承着时光而来,历经千年而不腐。而偏见,牢刻在人类的本性之中,漫漫时间长河里,不知还有多少人因这种偏见而失去希望乃至生命。
好在,我的命运尚还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和何夕的未来永远不会像年与夕那样悲惨,而我能做的事也远远不止在四面包过来的火焰中坐以待毙。
“我们私奔吧。”
我看着夕的双眼,语气坚定。
岁月的波澜终归消弭于无形之中,十年间我再也没有过关于“年”的梦境。而除了身边的何夕,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那一切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就好像那些梦不过是我年少时期过度幻想的产物罢了。
久而久之,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父亲着急我年纪不小了还没谈婚论嫁,便请了身怀奇术的二叔让他帮忙出出主意。我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大大有之,只是跑去追问二人时,父亲矢口否认,二叔笑而不语,我也毫无办法。
或许事情的真相真的不重要了吧。
晚风从窗间的缝隙透了进来,我觉得身上微冷,下意识往外看了看。城市的夜景透过磨砂制的玻璃显得光影迷离,各类建筑虚化而看不真切,各色的灯光变成一团团模糊的光球连接在一起蔓延至远方,让人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在看什么?”
我被身后的声音惊醒,回头看时,何夕裹着浴袍向我走了过来,单薄的衣物衬得她的体态更加的玲珑有致。我重新看了一眼窗外的夜景,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抑制不了的冲动。我冲进书房,拿起笔在某段许久未动的文字后添上了最后一句话。
“你写了什么?”
何夕夺过我手中的本子,那上面的字迹潦草至极,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梦醒后难以捕捉的灵感。
“火光漫天,血色遍野。
用筮草卜算出那秋风卷起的烈焰,用可畏的人言筑起最冷漠的篱墙。再让所有灾厄沉默在赤色的荒芜里,让所有罪恶的焰火肆虐在古今的星野之上。
然后再听人们戏言,再看看偏见不死,无知长存,再看看曾杀死你的掩埋你的所有,被讽刺地冠之以你的姓名。
——
所以转身离去吧,任这世界盛大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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