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这个世界。在我眼里它永远是彩色的,彩色的雨伞在大街上为雨点的演奏拉开帷幕,彩色的花儿总是被露珠蜇地咯咯颤笑。
我的梦也是彩色的。那就是小时候游乐园里的彩色球池,我总是站在最高点,纵身一跃,然后便被那红橙黄绿蓝靛紫湮没了。于是我不停地跳不停地跳,雀跃如刚从枷锁里挣脱的小兽,于是累了,就躺在这眼花缭乱的欢乐里,哧哧地笑着仰望天空,没有乌云,没有白云,刺目的阳光总叫人睁不开眼睛。
可是长大以后,我发现,原来自己的世界只能容下黑色和白色,我看着书中本,白纸黑字盯着我晕晕欲睡。然后我不再读书,来到大人们的世界总是能体味到无限留白,这或许是借鉴了国画精髓里的留白,每年政府公开的一堆数字和相关部门总是在挑战着我们的想象力。我不在对彩色感兴趣,黑色和白色来地更为较端庄。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的世界就是漂流瓶。大海汪然无尽。或许海风里会有咸涩的味道,也许海风拂过脸上会是很舒服的吧。可是谁知道呢,没人告诉我真实的海风。我在瓶子里随风飘荡,却感觉不到风的阻力,风的声音。也许翅膀赋予了我飞行的能力,但却不能给我钻出瓶颈的巧力。大人们告诉我,瓶子里多么舒服,外面的阳光太毒辣,风里都是死鱼的臭味。可我是多么希望有一天自己能够撞开瓶塞,钻出那可恶的瓶子,可是我又怕,我怕我的身子太大,瓶颈又太细,我会不会一下子就卡在瓶颈处,一命呜呼。
于是我老了,于是我死了,我死前是钻出过瓶子的,是的、我钻出了瓶子。遗照上我的脖子分明卡在瓶颈处,可是我却笑得那样灿烂。
我临死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呢。我在想、我为什么会为了这个该死的瓶颈思索了一辈子,我老了,我钻了出来,可是我没力气了,再也无力往外钻。我在想、要是此刻我还年轻那该多好,我就还有力气,脚一蹬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