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还是想嫁给爱情啊

当叶子从一大堆专业书籍中抬起头来时,窗外已经有了朦胧的夜色,她顺手抓起一下午就那么静静躺在桌上的手机,习惯性地打开微信朋友圈,找到添加朋友的界面,熟练地输入他的手机号码搜索,可叶子能看到的依然只有头像、个性签名,她还是进不了他的朋友圈,她似乎是无意识地轻轻叹息了一声。叶子累了,她一只手抓着手机,把头深埋于臂弯,她想眯一会儿。脑海里却不断闪现出他的身影,这些日子她似乎已经习惯了想他,可她也讨厌自己,到现在都还不能忘记他。是的,她爱他,尽管叶子不知道几个月的感情能不能称之为爱情。

叶子和严的相识纯属于偶然。那天,叶子像这两年来的每一天那样把自己置身于繁忙的工作当中,手机提示音忽然想起,是朋友茜发过来一段微信语音,说要给她介绍一个男孩子认识。叶子哑然失笑,都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怎么能称为男孩?!接着朋友连着几条语音信息,把对方的大致情况给她做了介绍。临了,又发过了一段语音:“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谈谈恋爱,说不定他就是你的命中注定呢”?命中注定?叶子再次笑了,她感谢她身边的这帮朋友对她的记挂。“那就听你的话,试试吧。”叶子答应了朋友,其实在内心深处她似乎难再相信爱情。随后朋友传了一张严的照片给她,看到严的照片的瞬间,叶子的心莫名的颤了一下,照片上的他是坐着的,双手交叉在胸前支撑着下巴,侧目微笑。至今,当叶子忆起严时,头脑中出现的还是这张照片的样子。

严加叶子的微信是在第二天的中午,是在叶子得知妈妈生病住院的消息后回家的班车上。两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一直在聊,好像多年的老友,完全没有陌生的感觉。严说工人师傅在给家里贴壁纸,然后他就拍了视频给叶子,问她喜不喜欢那样的花色。

叶子说:“你的家你做主吧,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那万一你也成了房间的另一半主人了呢?”严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然后又补发过来一个偷笑的表情。

叶子回复:“没关系的,万一不喜欢了可以换吗”?

“可以。”严很快的打过来两个字。叶子自己咧嘴笑了。

“很感谢昨天遇到辉,然后他把你介绍给我认识。”一会儿,严打过来一串文字。辉是朋友茜的老公。叶子有点不知所措,她不知道怎么回复,就说自己困了,想要眯一会儿。然后她打开朋友圈,在私密空间里写下这样一句话:“很奇秒的感觉,我希望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哦,对了,叶子是一名理工科的女生。

之后的时间里,叶子忙着在医院照顾妈妈,严忙着工作、出差,每天少不了的是微信或者电话的联系。讲各种有趣和开心的事,讲人生的许多感悟,那时的他们彼此都以为遇到了那个所谓真正对的人了吧。他们约定,叶子一回去就见面,彼此似乎都有点儿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对方。事情有了变化是在叶子回去的某天午夜,出差在外的严突然给叶子打来电话:“我在路上,回老家的路上,家里人打电话说奶奶病危了,让我回去见一面”。

叶子不知道怎么安慰严,而此时严发过来的视频上显示黑漆漆的夜空里,车灯照亮的地方是漫天飞舞的大雪。叶子担心严的安全,就让他打开蓝牙耳机陪他聊天,她岔开话题给他讲其他的事情,其实是以另外的方式劝导他,人生终归是一场别离。等严的情绪稳定后,叶子告诉他到家了给她发条信息。挂了电话后的叶子却辗转反侧,一夜难眠,她不放心严走夜路,却也不敢再给他打电话,而那晚她也没有收到严的信息,她预感到事情的不好。凌晨四点的时候,叶子翻看朋友圈,看到严在朋友圈发了一排大哭的表情。她知道奶奶走了。叶子发了一条“你还好吗?”的信息给严。

严在处理奶奶后事的第四天的中午,给叶子打来电话:“我想做一个大胆的决定,你不须笑我,也不须骂我”。

“什么决定?你说吧”。

电话那头的严迟疑了一会:“明天奶奶就要下葬了,你知道奶奶在世的时候最疼爱我,也最记挂我,她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婚事,她一直觉得我老大不小的人了,也应该有个家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将就,现在我遇到了你,觉得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能请你来我们老家吗,来和我一起送送奶奶,就当是给奶奶一个交代”。

听到严说那样一段话的时候,叶子的内心是惶恐的,虽然他们相处才是很短的时间,但是,叶子知道她喜欢严,她喜欢严带给她的那种感觉,她也知道如果她答应去送奶奶的话他们的事情差不多就成了一半,但是,她却不敢答应,尤其是想到要在一个去世的老人面前承诺些什么。她不是怀疑自己对严的感情。叶子迟疑,本来有些事情她是想等过段时间讲给严的,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说了。

“我还有事没给你说呢......”

“什么事呢?”听起来严有点愕然和急促。

......

“三年前,我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后来他离家出走,至今未归,你能给我时间慢慢忘记这段过往吗?”叶子嗫嚅半天,终于还是说了出来,她相信电话那头的严是有那么点震惊和沮丧的。

沉默,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叶子的心却隐隐作痛,捂了好久的伤口又暴露了出来。

“没关系,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在乎的是你的人”。很久,严沙哑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叶子的泪悄无声息地落下,她心疼严失去了奶奶,她又给他这样的打击。最终叶子没有去严的老家送奶奶,只不过答应他,如果他们之间有以后,她陪他去给奶奶上坟。

严回来后,他们和往日一样,见面,聊天,吃饭,叶子去严的家里帮他收拾刚刚又重新装修过的房子。叶子在厨房洗洗涮涮,严时不时拿过来一些用旧的餐具,问叶子是扔了买新的,还是留着?结果只要是叶子说已经旧了的,严统统都扔了。叶子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势。他们一起收拾凌乱的衣柜,把衣服、床上用品叠放整齐,分门别类放置,默契的似乎是多年的夫妻。以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叶子时不时的想起当时的画面,她留恋那样简单的温暖。有一个带格子的抽屉,叶子让严把他的领带叠放整齐放到小格子里,结果一会儿,叶子发现连袜子都躺了进去,她打趣严:“我让你放领带,结果你把格子当成万能的主了”。严笑笑,又把其他的物品从格子里拿出来。花盆里有一枝花耷拉了下来,叶子找了两根筷子做支架,把花儿支起来了。结果一会儿她发现其他的花盆里也支满了长长短短的筷子。叶子失笑,严有的时候就是个未曾长大的孩子,但这么短时间的相处,她竟然已经深深爱上了这样的一个孩子,尽管她不敢完全表现出来,她害怕失去,害怕再受伤害。

其实,在一个人的时候,叶子的心是沉重的,自从上次说了她的事以后她越来越感觉到了严的犹豫和挣扎。后来,严有的时候出差,给叶子的电话也不那么勤快了,尽管叶子很想他,却不敢主动发信息给他,在不万分确定的感情面前她变得懦弱,变得不敢主动去吐露心声。她害怕她再深陷却又再受伤。

叶子妈妈的病再一次急性发作,120转院到了叶子上班的城市。入院后的半天时间里,病情通知单从病重改为病危,晚间医生们商量做插管治疗时告知家里人,让他们做好两手准备。叶子崩溃了。严失去奶奶时候的那种亏欠、自责,此时的叶子深切的体会到了。她给出差在外的严打了电话,未开口却已泣不成声,她告诉了严妈妈的病情,临挂电话时又怯怯的问严:“不管以后我们会怎样,这一次你能不能先来看看我妈妈呢”?

严沉默良久:“等我明天回去吧,回去我看看阿姨”。

叶子和姐姐抓着妈妈的手守护了一夜,她总觉得那样她会给妈妈力量,让她有希望坚持下去。她一遍一遍地在妈妈耳边低语:“姐姐妹妹都结婚了,您不能丢下我不管......”叶子的声音里透出来的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多种,叶子未收到严的任何信息,她又给他打了电话:“你在哪呢?有没有准备出发?”叶子很是急切,她怕妈妈等不到严的到来。

“恩,还没出发呢。”一丝凉意透过叶子的心。

“那你会来看我妈妈吗”?

“我想了想,我还是算了去吧,就像当初奶奶的事情我叫你去,现在看来当时是有点着急了......”叶子没再听到严后面说的话,她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挂了电话。一个人坐在医院的楼梯口失声痛哭,两年了,她好不容易从过去的伤痛中走出来,打算重新接纳一个人,未曾料到他还是在乎她的过去,甚至他都未曾认真倾听过她的过去。尽管一直以来,叶子是希望严能主动问问她的过去的,那样的话她就有个机会给严解释自己是怎样从那段痛苦的过往中解脱出来的。结果,他一直只字未提。他是因为没有勇气问呢,还是因为不够在乎呢?叶子到后来都一直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

妈妈的病情暂时让叶子忘却了自己内心的痛楚,幸运的是妈妈最终顽强地挺了过来,叶子失落的心得以安慰许多。而此后,叶子再也没有收到严的任何信息。叶子狠心删除了严所有的联系方式,又开始装作若无其事的忙碌。不能相守,又何必相恋?

身边的朋友依然热衷于介绍对象给叶子,而她却再也不敢轻易涉足这块领地。朋友们开玩笑说:“差不多就行了,找一个人把自己嫁出去,你也就不用再这么辛苦地奔波了。”叶子笑:“可是,我还是想嫁给爱情,怎么办呢?”话像是在戏谑,而她却在每一个睡不着的深夜,一遍又一遍地在手机屏幕上打上严的电话又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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