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跑线:教育的痛,远比你想象的更重

一、家长捐赠:三节前后的阴谋与阳谋

贪污腐败份子精明得很,可不像某些影视剧里表现得那么白痴,学校老师如果黑化了的话,水平也自然差不到哪儿去。

我曾遇到过一个班主任老师,他就向我分享过自己的“成功秘笈”,这里只截选他作为初一班主任,在第一学期开学前后,即三节(教师节、中秋节、国庆节)前后的一些做法,从中管窥一番。

“从小学升入初中的学生有一个优势:开始住校了,而且严禁手机,入学第一件事就是全封闭式军训。作为班主任老师,可要把握好机会。

一般8月24日左右,你就会拿到自己班级学生及家长的名单,然后统一发短信告知家长学生入学的相关事宜。短信发完之后,家长就会分成四种情况:

第一种回短信给你,而且回复的内容比较长,让你以后多照顾小孩之类。这些家长比较谨慎,怕打扰你,才没轻易打电话,他们必然有求于你。这些学生个别成绩很好,更多的是笨一些成绩靠后,但基本都比较乖巧。不过如果有问题学生的话,基本也会出现在这里;

第二种打电话给你,除了说第一种短信里的内容外,基本还会试探性地说有机会要去拜访你。这类学生成绩大多中等,个别男生会比较调皮,但相处起来比较容易,家长对小孩的成绩也没有特别强的要求,学生在学校里能够有表现的机会,就会让家长很开心;

第三种也是回短信给你,不过说的是知道了、谢谢之类的话,你也不用再去联系,这些学生会有个别成绩很好,可能对学校不太满意;也可能是家里还有别的孩子,学生就比较独立,但成绩好的不太多;

图片发自简书App

第四种就是没有任何回复的,你也不必着急,等到晚上10点左右,你直接给他们打个电话过去,先因这么晚还打扰道个歉,然后问他们有没有收到信息。家长听到之后,必然会非常惭愧,这就是你首先开发的一批家长。这些学生无论优点,还是问题,都不会太突出。

以上,还只是初步印象。第一天开学,忙活完了,学生会到教室里集合,等待班主任和教官,这时候一些家长就会在教室外依依不舍,你就应该到教室外主动安慰他们,并说随时都可以打你的电话,小孩有什么情况,你也会第一时间告诉他。

紧接着,就是全封闭式军训,而你是学生与家长联系的唯一方式,军训七天,全班56个学生,教官学生训练,你只需陪同即可,一天打十几个电话,不算多吧。打电话的内容,主要是小孩很坚强,与同学相处很好,也晒黑了不少等等。

军训过程中,肯定会有不少家长想见小孩,原则上不允许见。军训结束,会有两天假期,其间可适当选择几个家长,询问学生这两天的情况。

一些学校在学生返校的第一个晚自习,会要求学生填写家庭信息,内含父母职务一项。

接下来就到了所谓的“三节”,每天晚自习期间,你接到的家长电话数,以及收到的礼品、红包数,便是对你之前半个月准备工作的一次验收。“”

月考、期中、期末,初一、初三、高一、高三,以及初二、高二的学业水平考试,在他那里也都是重要的节点。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真实,现实中又是否真的存在这样的老师。影片中,一位家长以捐赠的名义想给自己的孩子争取一个学位,但是被校长狠狠地拒绝了。

校长缺钱吗?这位校长是那种见到钱,就要收的人吗?当时社会上已经出现了有损学校名声的传言,她正好借机做做样子。后来拉吉向她坦白事实,她主动将拉吉的女儿从贫困学生中转到一般生源,也是出于维护学校声誉的考虑,毕竟名声就是招牌,招牌打好了,还愁钱嘛。

再说,校长肯定不认识这位要捐赠的,也没有熟人引荐,常在河边走的人,最小心谨慎,万一对方手机开着录音呢?什么钱能收,什么钱不能收,这个校长不需要别人教吧。

二、德里文法学校:名校的诞生之路

影片中提到了几个名校,且各具特色,许多官商显耀都要费上不少钱财和脸面,才有可能为自己的儿女挣得一个学位。影片中的好学校,几乎都是私立学校,公立学校几乎成了差学校的代名词,从中我们似乎也能看到资本运作的力量。

名校是什么,一位名校的校长曾经讲过:名校就是好学生、好老师,加好的制度。

好的生源最重要,我在上高中的时候,学校的个别优等生家长,陆续接到省里某名牌高中的电话,要求给他们家20万,条件是学生要转到他们学校就读,代表他们学校参加高考,不行就30万、40万的往上加。最开始是从高三一模后,开始挖学生,发现挖不动,于是开始从高二、高一、中考下手。

学生的每一次统考成绩,以及他们所在班级的老师信息,都是可以查到的,所以挖学生是有备而来,挖老师更是有备而来。

就是说了那句名言的校长,他们学校挖好老师的招数也同样简单粗暴。每年高考后,全省各个高中都会抽调优秀老师集中改卷,这个名校的集团老总、校长,就会在改卷现场,按照名单,一个老师、一个老师地谈,方法同挖优生一样,直接明了。

这种方法最多只需要进行三年,一座名校就诞生了,之后就是成幂次方的良性循环,之前的所有投入,更会以幂次方的量级回收。至于最后一条所谓的制度,有最好的老师和学生,最好的老师和学生也都挤破头想进来,这就是最好的制度了。

如开头所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资本运作的结果。初中、小学、幼儿园如法炮制,逐渐形成了一个坚固不破的层级,只有上到好的幼儿园,才能上好的小学;只有上了好的小学,才能上好的初中;上了好的初中,才能上好的高中;上了好的高中,才能上到好的大学;上到好的大学,才能找到好的工作。

当然特例总会存在,但特例终究是特例,面试时投出的简历,总有一大批,面试官其实连看都没看,便丢进垃圾桶了。面试官也不否认,他扔掉的里面,可能有非常优秀的人,但是他仍然会毫不犹豫地扔掉。

我也曾到一个著名中学去面试,面试官看了我的简历,便问了所毕业的高中,得知是一个三流的农村高中时,不由得说出:能从这样的学校考到现在的大学,确实很不容易。

我想说的是:您知道我这一路走来,同学里有多少比我优秀,比我更有一技之长,但是因为氛围太差,因为没有机会,现在正在工地打工吗?

当然这所学校最终也没有面试上,面试官说:从我的教学经验看,一个老师的教学风格和能力水平,很大程度上会受到他中学老师的影响。

如果一个家长,他的小孩正在某名校读书,这时上帝告诉他某山村里有一个神童,将来一定会成为像马克思或爱因斯坦那样的伟人,前提是要拿你的小孩和他对调,这个家长会愿意吗?

曾经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如果给你一百万,但是世界上某个陌生人会死掉,你会要这笔钱吗?这个实验可笑的之处在于,实验者在问的时候,还拿着一台摄像机对着人家,而且被问的人也看不到钱在哪。

一场楼市的狂热,就让很多人冲破了伦理底线,面对儿女、尤其是独生子女的未来,我相信很多人会像拉吉那样,想尽办法送小孩上名校;我不相信有家长会像拉吉最后那样,把自己的孩子从名校接出来,送回差的学校就读。


三、顾问:学校与培训机构的合作共赢

多次争夺学位失败后,拉吉夫妇向一个培训机构的顾问寻求帮助,这才知道原来孩子的起跑线不是在小学,更不是在幼儿园,而是在母亲妊娠期,孩子的优不优秀归根结底,居然归到了父母的背景上。

前段时间上海某幼儿园学生入学资格考试,就是考孩子的家长,已经给我们做过了一场普及教育,所以看到影片中顾问的回答,倒不觉得惊奇。

在许多学校旁边,会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培训机构,它们靠近学校,而不是靠近楼盘

之前说每一次考试都是一个重要节点,意思是班主任可以借此引导家长找科任老师补课,一者科任老师对自己班的教学会更用心;更有甚者,每介绍一个学生,班主任都会有一定分成。

一切都在引导、暗示上,需要家长自己提出要求,没沟通好,或科任老师不接,家长就有可能到附近的培训机构补习,但是补习的结果如何,还是会以学校的每次考试为准。

为了保证补课质量,这些培训机构就会时常邀请学校的教研组长去开讲座,或者干脆直接送钱,目的就是想从这些出题人那里,弄到本次考试的重点,甚至真题题型。

学生考好了会窃喜,家长看到成绩会开心,于是便开启了培训机构的“良性循环”。

学校里教学层面的都弄到好处了,管理层面的也自然不会少了好处,有人担心会出问题?毕竟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虽然有的人是心知肚明,有的人被蒙在了鼓里。


四、公办学校校长:农村留守教师与暂驻教师

电影里,拉吉找的那所公办学校校长说:这个学校之所以差,就是因为没有人愿意送孩子到这里。

岂止学生不想去这个学校,老师更不想待在这样的学校。我上初一的第一个星期,班主任数学老师去了别的学校,语文老师紧接着也去了别的学校,换了一位年轻美术老师教数学兼班主任。由于班里有几个优等生,第一学期期末考得很好,这位班主任便也去了别的学校教数学了。

初二的时候,学校没有物理老师,于是临时安排了一位数学老师兼职教物理,这时班里风气,跟着学校风气开始乱了,老师上课只是例行公事。这位物理老师因为课堂上管学生,被学生打断了一条腿,甚至我自己也公然赶在课堂上和别的同学下过象棋。

初二期末,我物理不及格,幸运的是,初三去了别的学校,因为其他科目分数足够高,依然排在加强班的前几名。不敢想象,如果被分到了普通班,我的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高一的时候,我从新闻里看到我初二的同桌,因为持刀抢劫,被判十年,他退学的时候,还是我帮他收拾的东西,并一路送他到家;也听说另外一位同学和别人打架,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了。其他同学是什么情况,没有联系,也没想过再联系。

毕业后,我也做了老师,找工作的时候,从没想过要去农村,我知道的、认识的在农村教书的,一些是校友,一些是我的老师。那些校友即使有了教师的编制,依然在不停地往外考,一心想考到城区、考到大城市里;一位我的小学语文老师,前段时间因为所教的班级,全班期末没有学生及格,被家长投诉到了教育局。

你能想象吗——小学四年级,期末考试,语文全班不及格。最差的是这样,学校里面,最好的班级,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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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教师浑浑噩噩,年轻老师心不在焉,连我也在抱怨,可还是没有想回去的念头。爱丽丝门罗有部代表作叫《逃离》,在农村,只要有条件的家庭,都会在城里买房,把孩子接到城里上学;农村的年轻教师,会寻找任何机会,离开农村。

然而,留给农村的是又什么呢——新楼、空房、荒田、绿树、老人、小孩。


五、名校校长:在自卑与仇恨中长大的贫苦儿童

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名校校长说自己的母亲曾是一名女仆,所以绝对不会允许富人占用穷人名额的事情发生。但是影片最后,当拉吉提起校长的出身时,校长却说:我无法忘记上学时所受到的屈辱。

一个非常优秀,因为贫穷,而极度自卑的小孩,她的心内也必然是极度自大的,这种不甘心、不服气,一方面会化作她努力学习的动力,一方面也在不断增加着她内心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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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恨必须报之方可后快,而报复这种仇恨的最好方式,不是剥夺富人、权贵们的机会,而是给他们获得学位的机会,让他们去想尽办法,看着他们一个个极力讨好巴结的样子,自己既可以选择开恩,也可以选择横加痛斥,这才是校长真正的满足之处。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校长的出现,就应该彻底隔开富人孩子和穷人孩子吗?毕竟没有对比,就不会自卑。

以前看到过一个小故事:一位湖南考生,在上海一建筑工地当民工,偶然遇见了写字楼的设计师,他们就聊上了。没想到他们都是1999年参加的高考,那时候全国统一考卷,湖南民工当年考了523分落榜,设计师是北京考生,当年考了421分,考上了沈阳建筑工程大学。

这个民工最大的痛苦不是开始于考了523分落榜,而是开始于遇到了这位设计师,如果他们永远没有机会见面,这位民工大概也会过得很好,你说呢?


六、彩蛋:假如让韩国人来拍,电影的结局会是什么样的呢?

韩国电影最喜欢黑自己司法制度、行政制度,如果他们也将矛头对准教育制度,会拍出什么样的电影呢,这应该是一个很能激发想象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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