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上一秒之前,楚天歌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祁月了。
自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路要做走,长大了就是要各奔东西。他这样对自己说,他一直这样说服自己。
可当在自己的婚礼上看到那个高大却更加消瘦的身影时,怎么还是心下一震,差一点湿了眼眶呢?
“祝你新婚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
楚天歌可以不去看他的眼神,但是他的声音却像午夜的钟声一样,在他的耳边回荡。嘈杂的礼堂仿佛不复存在,唯有祁月和他的声音。
“谢谢你。他不能喝酒,我替他干了。”
直到听到新娘子的声音,他才回过神儿来。说着,新娘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面颊微醺,巧笑嫣然。
“天歌真是好福气啊。”“郎才女貌,真是让人羡慕啊。”
天歌低下了头,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害怕看到祁月的眼神。
他一定很难过吧。
他会像当初被骗了两千块一样难过吗?会哭哭啼啼的,像个小女孩儿吗?那么高大的一个男人,愣是抽泣得像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我当啥事儿呢?不就被骗了两千块钱吗?这个学期的饭,哥包了。”
“我不需要。”
他恨恨地看着他,眼中满是倔强,猛地站起来,夺门而出。
此后很多天,都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去打工了,一边上学,一边在学校外面做兼职,端盘子,洗碗,发传单……当楚天歌和同学们说说笑笑地从KTV里出来,他认出来了他。
虽然在外面做兼职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但是祁月自尊心强,脸皮薄,不喜欢被人当面戳破。
天歌晃了晃神儿,说,“快走吧,宿舍熄灯了该爬墙了。”
祁月紧握自己的拳头,内心五味陈杂。别人看到了我无所谓,我最不想的就是让你看到啊。他定了定神,努力恢复到工作的状态,开始打扫卫生,却听到一个异常熟悉,却又异常陌生的声音:
“你们这里还有什么兼职吗?我这儿有个廉价劳动力,你们要不要?”
他们一起出现在了KTV 门口。楚天歌努力找话题:
“害,那个微积分老师也太厉害了,我就稍微打了一个盹儿,睁眼就是一黑板。”
祁月并不理他,但是吃饭的时候,却拼命把他最爱的鸡皮夹给他。
他没有别的爱好,唯有读书和赚钱。每次去图书馆,楚天歌都会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 。
“闲着也是闲着嘛,不如沾一下学神的仙气儿。”
他总是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却不知他的心里早已百转千回,情根深种。
但是他答应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
“你们俩是咋回事,要不是咱们都是室友,我都怀疑你们俩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我们俩本来就是老夫老妻嘛,祁月,你说是不是?”
他没有搭话,只把他明天登山要用的行李拿给他。
两个人爬到山顶,相视一笑。马上就要毕业了,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帮他准备好这几天要用的东西,他一直在不停地说,逗他笑。
第二天,祁月不见了,宿舍里也搬空了。就这样,祁月从楚天歌的生命里消失了。就像没有来过一样。“祁月去哪里了呀,天歌,你俩不是玩儿得最好吗?”“害,问那么多干嘛,快收拾吧!”
……
“这一杯,我要敬新郎。新娘可不准挡酒哦。”
晃神儿间,祁月蓄满了酒杯,面向自己,直勾勾地,一脸坦然地:
“你我多年兄弟之情,还不足以干了这杯酒吗?”
“好。”
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仿佛被下了咒,再也说不出别的来。抬眼间,两人的眼眸相遇,登时通红,却又马上隐去。
“我还有点事,先告辞了。”
夜间,他去问操持婚礼的父亲,祁月是什么啥时候来的,有留下电话吗?
“祁月?没有这个人啊,不过倒有一个叫祁无月的人。”
我寄人间雪满头,君愿人间无此月。只盼来生,可以对酒当歌,踏雪寻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