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经从不相识到相知相爱,也将可能会重新回到不相识的那一天。
“我回来了!”大双打开门进了家,“娟子——,在家吗?”没有回应。
大双换了鞋走进客厅,只见妻子坐在沙发上发着呆,茶几和电视柜的抽屉拉开了,壁橱的门也打开着,里面的东西显然被翻过,略显凌乱,大双见了不易察觉地轻叹了一声。
“回来啦?”娟子看到大双歉意地一笑,“我刚才没在意呢,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算早了,明天要出趟差,回来收拾下,你在干吗啊?”
“找东西!我上次买的一条围巾找不到了!”
“围巾怎么在这找啊?衣柜里找了吗?我来帮你找找吧。”
大双走进卧室,卧室也是一片狼藉,所有的抽屉都被拉了出来,衣柜里挂着的衣服都放在了床上。大双把衣服归了位,把卧室收拾好,看了看立在衣柜旁的衣帽架,拿开挂着的短风衣,取下一条暗紫红色的围巾。
“是这条吧?”
“你在哪找到的?”
“在衣帽架上,和你风衣放一起的,你忘了吗?”
“我是记得放在哪儿了,可一时就是想不起来!我一着急就到处翻了。”
“饭烧好了吗?
“哎呀,我只顾找围巾,把烧饭都给忘了,几点了?我来烧,我来烧!”
“还是我来吧,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就行了!”
屋里收拾好了,饭菜也烧好了,娟子盛了碗饭递给大双:“唉,今天真是!这围巾就在眼皮底下,我却找了半天没想到,真是的,看我这记性!”
“我说,你还是到医院去看一下吧,我陪你去。”大双望着妻子充满歉意又无奈的脸,内心不禁又叹了口气,因为这已不是娟子第一次这样了。这一段时间以来,娟子经常是丢三落四,好忘事,还有点神神叨叨的,性情似乎也与以前有点不同的感觉。
“没事,没事,更年期了吧,别小题大做的,快吃饭吧,吃完还要收拾明天要带的东西呢!”
虽然早早地躺在了床上,但大双并无睡意,只是把双臂枕在脑后,静静地看着妻子帮他收拾衣服的背影:这么多年了,妻子身材倒是变化不大,还是年轻时那般苗条,只是一头乌黑的长发变成了花白的短发,这些年跟着自己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现在自己又下了岗,找了好几天的工作还没消息,一个在外地上班的朋友给他介绍了一家单位,他想先去看看再说,碍着妻子这段时间的状态就一直没和她讲,只好托辞去出差了。
“娟子,简单收拾下就行了,早点睡觉吧!”
“马上好了。”
娟子把大双的换洗衣服叠好放在旅行箱里,想着还有什么东西要带的,忽然脑子里又出现一瞬的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娟子定了定神,转身对大双说:“这样吧,我把你衣服什么的都收拾好了,明天早上你自己再看下有什么小东西要带的再自己带啊。”
“行,放那儿吧,没什么要带的,快睡吧!”
“哦,对了,把毛巾带上!”娟子叹了口气,一瞬的空白过后还是想起来了。一阵烦躁又无名地涌上来:“感觉就在眼前的东西,有时就是想不出它的名字。”
“娟子,你也别紧张,有时人确实会这样一时想不起来事的,这次出差回来,我就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放心哈。”
“我知道,没事,就是记忆力衰退了,老了吗,人都会老的。”
“娟子,你在我心里可还是像年青时一样啊!”
“行了,别说好话给我听了!”
“娟子,我马上走了,你再睡会儿吧!”
“唉,大双,我问你件事啊,”娟子看着即将走出卧室门的大双,心里忽然一动。
“什么事?”
“要是有一天我不认识你了,你还会爱我吗?”
“大清早的说什么呢,刚做梦了是吧?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可是你老公啊!”
“你回答我,会爱我吗?”
“会!当然会!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漂亮的、年轻的、还是——”
“还是什么?”
“还是非常非常——唠叨的!好了,我要走了,过几天再见啊!”大双带上卧室门,心里有点发酸。
“真有一天我会不再认识你的,老公!只是到了那时候,你爱或不爱,我恐怕已无法感受到了!只是希望你能相信,不管我认不认识你,我都是爱你的!”娟子在心里默念着。因为前天再次去医院时,好友婉转地说她这种情况可能是早老性痴呆,要注意早期干预治疗。她感觉大双这段时间工作不太顺,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该怎么对他说这事。
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娟子的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大双,不知这样明白地爱你还能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