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看望八十岁的姑夫,勾起我许多关于看电影的记忆。因为姑夫是当年送电影票给我们的人。正因为有了姑夫,我们在童年和少年期间,看了许多场难以忘记的电影,还有几件难忘的趣事,想想忍不住笑,笑着笑着,眼泪又流下来了。那时的日子真苦!那时的情最真,那时的电影真好看!
那是上世界七八十年代,电视机还不普及,看电影也是奢侈的事情。买票看电影,那是想都不敢想,一角钱一张电影票,在家境好的人家那里不算啥,可在我们家能买两块豆腐,够我们一餐的菜。
我爹去世得早。我五岁那年,爹从拖拉机上摔下来,落下了病根,不久就去世了。我母亲一个人拉扯我们五个孩子,家里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母亲是个要强的人,无论日子怎么苦,她坚持要让我们上学,这样,家里的光景就更难了,她一个妇道人家,生得个子小巧,却去建筑工地上担砖挑沙,做着男人的活。有时,我们一天只吃两餐饭,像看电影这么奢侈的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在梦里看看。
还有一个盼,就是每年秋收过后,或正月,县城附近的村庄会放电影,那是免费看的,就是有点远,但再远也挡不住我们想看电影的热情,无论是潘家、李家、程家、金家,只要哪个村庄会放电影,一个小伙伴知道消息,就会很快地传播小半个县城。我们早早吃了饭,或有时饭也没吃,就和小伙伴们去赶场。
如果放电影的村庄较近,我们会带上一个小马扎,远的村庄就空手去。电影一般在村里的空地上放,早早地拉一块白色的幕布,放电影的机器搁在对面。空地旁边总有几棵大树,机灵的就以及树为凳。也有看着看着就下起雨来的时候,那时人们总是一哄而散。
我们还有一个看电影的盼。每年正月过后,县委县政府组织召开“三级干部大会”,晚上就会组织看电影,电影票当然是公家发。而我姑夫那时是在一个公社任工会主席,他们公社干部分到的电影票由他分发,有时电影票就会多出一两张,有时是三张。这时,姑夫就会买上两包桃酥,然后来我们家送电影票,我们全家人比过年还高兴。当然,最高兴的要数我和我哥。
记得有一次,姑夫送来两张电影票。母亲要二姐带上我哥和我去,那时我的个头还不够高,可以免票看。正月的天气还很冷,母亲怕我着凉,临出门前,取了父亲的一个棉军帽给我戴上,交待二姐带好两个弟弟。
姑夫给我们的票是第二场,8点30上映,我们仨还是兴奋地早早来到电影院。电影院检票厅挤满了人,有来候场的,还有不少小屁孩,没有票,就是来凑热闹,看能不能浑水摸鱼混进去的。那时的我七岁吧,对周围环境既好奇,又害怕。二姐怕我走散,就紧紧地拉着我的手,叫我哥跟在后面。
8:15开始检票入场,我们随着人群往检票口挤,终于进了放映大厅,我们在半明半暗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然后就焦急地等待放映。我记得那次我们看的电影是《十天》,讲的是革命年代一个小男孩充满悬念、危机四伏的十天的故事。我们很快被电影吸引,入迷地看了起来。
电影散场,我们随人流走出电影院,我突然感觉头上凉嗖嗖,一摸,我的妈呀!棉军帽不在了,不知啥时候给丢了,一定是被人给顺走了。是进场的时候还是出场的时候?或者是看电影入迷的时候?我“哇”地哭了,我们都不敢回家,怕母亲骂。哥哥和姐姐不甘心地带着我返回到检票厅寻找。搞清洁的老爷爷听我们说了情况后,好心地劝我们快回家,说帽子肯定是被人顺去了,要不戴在头上哪能没呢?
我们很忐忑地回到家,母亲得知棉帽子丢了,对我姐和我好一顿骂,对我哥好一顿打,说他半大个男人,连个帽子也守不住,以后还怎么担起这个家。从那以后,我就知道,男孩长大了是要担起一个家的。
第二年春天,姑夫给我们送来三张票,说有一个干部家里有事,开完会赶回去了,而且是第一场,位置在中间。母亲很高兴,决定晚上带我们一起去电影,我二姐、我哥、我小妹,我。小妹还抱在手里,肯定不要票,我呢,母亲说高度应该还差那么点,肯定也能进去。
吃过晚饭,收拾妥当,母亲抱上小妹,带着我们出发了。路上碰到邻居问,她颇为自得地答:“带孩子们去看电影哩。” 邻居都羡慕地看着我们,我们既兴奋又高兴。
到了检票厅,我们等了会儿,就开始检票了。二姐和哥哥都很顺利地进去了,轮到我,那个检票的中年男子瞟了一眼,很权威地说:“高了,这个高了!”
“哪里会高?你看你看,你再看!”我没提防,母亲一手把我的头按到比高的铁杠上,“嘭”地一声响,撞得我眼冒金星、呲牙裂嘴,眼泪都下来了。
“行行,大嫂你进去。”那中年男子也许是被我妈的气势给震慑住了,我妈一张票,就这样,抱一个,推一个,进了放映厅,我也忘记了头上的痛,和哥哥、姐姐一路去找我们的位置。
看电影时,母亲从口袋里掏出自家种的、自已炒的小黄豆来给我们吃。那小黄豆,特别香,后来,再没有吃到那么香的小黄豆。
那晚看的电影,现在还记忆犹新,是《铁道游击队》。
「无戒365极限挑战日更营第2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