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到过,整整一天,我只说了一个“谢谢,再见”。然而更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样的日子还在继续着。
对面三楼的阿姨每日还在阳台的盥洗池洗衣服,晒衣服。
送水师傅每天还在十几次地往返水站和住户家中。
小区里的傻子每晚还在广场舞大妈们散去时高声歌唱。
这看似单调,我却也不敢苟同。毕竟单调是个贬义词,而被提到的所有人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半分不悦。一切都很和谐有序地发生着。可是,这样的概括并不确切,因为我自己在说出那句话时的表情,我并没有看到。
回想起我在做第一份工作时,每天在地铁和办公室里,我都会看到无数抑或呆滞,抑或复杂的面孔。他们多身穿正装,脚步匆忙。女人们妆容优美,坐姿克制。可无论他们正在专注于欣赏手中的手机,还是定定地望向前方,他们的脸上都挂着同一种表情:平静而绝望。
梭罗曾经在《瓦尔登湖》里写道:大多数人都生活在平静的绝望中。我深有同感,相信我们都是。有多少人每天就是呆坐在办公室一隅,除了喝水和上厕所以外懒得动弹。我们看似聚精会神地思考和编辑屏幕上的文档,实际上目光空洞,脑海里甚至连一丝微风也不曾吹过。“哎,工作真是无聊。”精疲力尽的我们最后长叹道。可是,叹息并没有停止,绝望也并没有停止。
对于这份望不到头的绝望的恐惧,促使我逃离了自己的工作。我开始着手减肥、阅读、画画、练字等等原本一直想做的事,同时也开始备孕和更加科学地调理身体。说是备孕,其实也不尽然。要不要孩子,我总是摇摆不定,此刻下定了决心,并不代表明天还是坚定不移。偶尔在路上遇到可爱的小孩子,也还是不禁会心一笑,然而转头却又对怀孕生子倍感恐惧。人生的确充满许多不确定,对于是否要孩子这一问题,也许能排上我人生最犹豫寡断的事例之首。
如果最终选择不要孩子,估计我会对先生感到无比内疚与自责。即便他在我捉摸不定的态度上给予无条件的包容甚至支持,还是无法减少我潜在的负罪感,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罪。正如《权力的游戏》中小恶魔提利昂面对逼供他的人们所喊出的话一样,他从出生就犯了罪,身为一个侏儒就是一种罪过。而我呢,不生孩子就犯了罪,因为女人注定要为繁衍后代而生。只是,我那有着神奇思想的先生可以一边喜爱孩子,一边爱着不想生孩子的我。
于是我常常陷入一种令人困惑的思想漩涡中,不想要按部就班地工作,也不想要怀孕生子,那我要做些什么来让自己的生命有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