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和大家介绍了从花瓶蜕变成演技女神的张曼玉,属于她的第一个事业巅峰,今天我们来看看她的第二个事业巅峰,看看她如何从演技女神成长为国际影后。
张曼玉息影归来,与1996年上映的电影《迷离劫》有关,法国导演奥利维耶—阿萨亚斯在看过香港动作片《东方三侠》后,对片中张曼玉迷人的魅力留有深刻印象,这就有了后来两人合作的法国文艺片《迷离劫》。这是一部实验性电影,片子以戏中戏的形式展开,现实和电影相融合,主要是讲述了张曼玉在国外拍摄《吸血鬼》过程中的台前幕后的状况,导演奥利维耶—阿萨亚斯采用虚实结合的手法探讨了人与艺术、现实与梦幻的联系,张曼玉在本片的表演中规中矩,最大的意义在于这部电影开启了她面向国际的影视之路,本片导演奥利维耶—阿萨亚斯日后成了张曼玉的丈夫。
这年张曼玉主演了一部非常重要的高质量爱情电影,这就是陈可辛导演的《甜蜜蜜》,拍摄《甜蜜蜜》时是香港回归在即的1996年,此时的香港人彷徨焦虑,这座东方明珠经历了许多经济和政治上的动荡,无论是从历史还是从现状,香港人都有种无法决定自身命运的无助感和漂泊感。《甜蜜蜜》剧情始于1986年,终于华人世界最负盛名的歌星邓丽君去世的1995年,这期间中国出现移民潮,影片拍的就是这过程中港人无根的状态和心境,对于身份认同陷入迷惘和痛苦。
陈可辛是个能将情感戏拍的很细腻很真实的导演,善于捕捉生活真实细节,本片从画面到镜头运用,都追求朴实真切的艺术效果,带着一点点纪录片的风格,演员表演要尽可能自然真实流畅才能符合本片的气韵,演绎《甜蜜蜜》的张曼玉在现实中已经经历过几段爱情,结局并不太好,她深知爱情是怎么回事,在事业上她早已获得过诸多荣誉,此前还有过短暂的息影,心态较之以往更加平和成熟,脸上的平静自然素净确实给人以真实可信的直观印象,清新而有生活气息,活泼干练而又不显轻浮。
陈可辛原本希望黎明和王菲这两个来自内地的明星演主角,但幸好王菲没看剧本就推掉了这个角色,导演才把女主角换成张曼玉,张曼玉用自己的表演证明,她是本片能成为经典的关键之一。
在影迷和影评人眼中,张曼玉和主角李翘高度一致,去华丽为朴实的表演很好地将其本人的气质神韵带入到角色中,这种超强的代入感让她过滤掉所有的表演痕迹,即顺畅又自然,把感情戏演绎的丝丝入扣,她是从内而外立体式地把人物演活了,金马奖上从未有过如此真实而精湛演出的高度评价既是对她最特别最值得她自豪的认可。该片帮助张曼玉拿到了金像奖、金马奖、亚太电影节等多个女主角奖,并在那年美国《时代周刊》评出的年度全球十大佳片中排名第二。
张曼玉这种自然真实的表演风格在1997年的《宋家皇朝》中得到延续,《宋家皇朝》是合拍片,制作团队和演出阵容强大,积聚了港台大陆以及海外不少知名电影人。赵文瑄扮演孙中山、张曼玉扮演宋庆龄、杨紫琼和邬君梅分别扮演宋霭龄和宋美龄,父亲宋查理则由著名演员姜文扮演。本片讲述了辛亥革命到抗日战争中宋氏三姐妹的故事,虽然依托了宏大的历史背景,但导演淡化了历史事件,加重了三姐妹的亲情与爱情的描述,其中宋庆龄和孙中山的感情戏又是重点。一身白裙子的张曼玉把宋庆龄出身于新式富商家庭的端庄优雅洋气表现得鲜明到位,那种反抗家长突破世俗约定,勇敢去爱的叛逆性格,张曼玉把握的很精准,任性又不失端庄稳重,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同时又兼具了贤惠淑雅。
张曼玉演的这个宋庆龄从大陆观众的角度来看或许对以往的宋庆龄形象有很大的颠覆,可能难以接受,但不可否认张曼玉的演出非常出色,她身上的洋气其实很符合宋庆龄的真实出身,毕竟宋庆龄不是传统的中国女性,而是一肚子洋墨水,拥有许多进步思想的新女性,在本片的出色演出让张曼玉再次拿到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奖,这是她第四次拿到这个大奖。
美貌是天生的,气质则是磨练出来的,一个人的内在气韵必然能从其神情中显露出来,不同年龄会有不同表现,张曼玉是个非常尊重年龄的女星,什么年纪就演什么电影,并不刻意扮可爱装嫩,也不过分维护曾经在荧幕中塑造的完好形象,他总是接受新的角色挑战自我。
2000年上映的王家卫导演的《花样年华》就非常贴合36岁的她的气质神韵,张曼玉的美丽、庄重、典雅,一出场就让观众感到惊艳和仰慕,对张曼玉影响巨大的导演当中,王家卫应该排在第一位,张曼玉演艺生涯进行严肃表演就是从她的导演处女作《旺角卡门》开始的,而在《阿飞正传》《东邪西毒》中张曼玉都扮演了重要角色,当然,这并非谁帮谁,而是彼此成就。
我们现在熟悉的香港知名导演和大明星几乎就是一同成长的。徐克、陈可辛、王家卫成名后从未忘记尝试各种题材渴望创新,有成功,也有不成功,但有一点很相似,他们都在进步。如果曾经合作的演员留在原地,他们不会等,任何人都跟着他们一起成长才有新的机会,演艺圈更新换代频繁,眨眼就是新人换旧人,有巨大成就的香港男星中,双周一成,刘德华梁朝伟郭富城都没有留在九十年代,而是继续努力追求自己的演绎事业,而跟他们一起成长的许多知名女星却在九十年代后期便选择了止步,既有年纪增大戏路变窄,人气下降等客观因素,也有选择嫁人结婚等主观因素。张曼玉是个异类,她和她们一样恋爱结婚,但她在演绎事业上继续前进,她跟那些一同成长的男星和大导演,共同踏入到电影环境已经剧变的新时代,他们的共同点是大家都在进步,有追求的人和有追求的人在一起,总容易碰撞出更优秀的作品。,《花样年华》就是这样的作品。
梁朝伟和张曼玉的演技此时都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高度,王家卫的导演才能在历经十余年的历练后也达到出道以来的最高点。他把自己最擅长的情绪渲染和王家卫式的浪漫唯美充分展示出来,画面的唯美写意隐喻和人物情感的细腻轻柔结合之精妙已经超越了以往任何一部华语文艺片,女演员最容易演的就是爱情戏,而最不容易演的也是爱情戏,在许许多多爱情戏影片中男女主角第一次见面就轻易流露出爱慕,那种彼此倾心的暧昧有种未卜先知的轻浮,把彼此日后的关系提前剧透了,这显然不是优秀的演技该有的,也不符合现实逻辑。在本片,张曼玉演的苏丽珍和梁朝伟扮演的周慕云在前面的戏中完全没有那种先入为主的暧昧,而是把邻里关系演绎的十分逼真,友好而客气。
当剧情发展到彼此倾心,他们依然克制自己的表演,把两人的关系表现为有所顾忌的寻常关系,这种难度极大的表演,他们居然也做到了,直到影片后半部,彼此都已经明白对方心中有自己,可世俗约束和含蓄的性格仍然让彼此谨慎入微,不敢明确表露心中汹涌回旋的爱意,那种压抑于心中的朦胧爱情,就如从寂静的烟头摇曳而出的淡淡兰烟,也如片中处处出现的昏黄幽暗的光线,给人以似真似假的梦幻感觉,似乎这段感情只要说出口,整个梦就醒了,一切皆空。那种想拥有对方,又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压抑和矛盾,镇定和怯怕,张曼玉与梁朝伟演绎得实在精致细腻。从影片开始到结束,两人之间的情感始终以匀速流向对方,没有波澜,更无汹涌。这也是王家卫电影里常有的清除特质,能手能放,张曼玉在本片的表演收的恰到好处,收得让人惊叹她演技的精湛,克制又自然,感情饱满却流畅舒缓,而王家卫对光线的控制和环境景物的选择,对音乐的运用也极好地配合了张曼玉细腻轻柔深情含蓄的演出,演员在用最克制的表演来演绎最细腻的感情,把人和人之间最朴实最细微的感情捕捉到,以致于许许多多真实的生活细节在这儿都变成了有情调有意味的故事情节,这就是《花样年华》独具魅力的特色。
张曼玉借助《花样年华》攀上了自己事业的第二个高峰,她被赞誉为旗袍之美的化身,成为许多人心中的旗袍女神,但这部影片拍摄时间长达15个月,严重影响到她和法国丈夫的关系,两人从1998年结婚到2001年底,三年的婚姻最终以和平分手告终,事业再攀高峰,张曼玉的感情却再次受挫。
2004年主演了自己迄今为止的最后一部电影,她和法国丈夫导演奥利维耶—阿萨亚斯合作了电影《清洁》,在这部典型的西方文艺片里,张曼玉流利使用了英法粤三种语言进行对白,她这回所演绎的是西方女性的性格,大大别于以往演绎的东方女性,张曼玉在本片体现出来的扎实演技为她在国际赢得赞誉,并获得当年法国戛纳国际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在戛纳获得最具影响力的世界级荣誉后,处于事业巅峰的张曼玉就此息影,之后几年她推掉了《南京南京》《满城尽带黄金甲》《让子弹飞》等大制作电影,选择过自由自在的非演员生活。她说,每天待在片场里,外面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像个白痴一样,是时候去尝试新鲜事物,去感受更广阔的世界。
张曼玉曾说:每个人都会老,为什么非要年轻没有皱纹才算是美呢?人不一定要美,而是做人做事要有意思,我觉得美不是一切,它很浪费人生。美要加上滋味,加上开心,加上别的东西,才是人生的美满。纵观她的演绎生涯,她的这番话显然不是心灵鸡汤,而是她自己就用行动诠释的人生态度。
迄今为止,张曼玉共获得四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一届金马奖最佳女配角,五届香港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在三大国际电影节,她就拿了金棕榈和金雄两个最佳女主角奖,是迄今唯一跻身三大影展双料影后的亚洲演员,站在观众的角度来说,我们并不遗憾那个用作品用演技用自己独特魅力活跃在国际电影节上的张曼玉已成为过去,我们所遗憾的是,如今像她这样的华人女演员太少了,有一个有优秀作品的华人女星出现在国际场合对我们来说终归是好事。
回顾张曼玉20余年的演绎生涯中那些经典电影,当我们脑海里浮现金镶玉、青蛇、阮玲玉、李翘、苏丽珍、飞雪的画面时,我们只能感叹影后老去,后来者乏力,经典多在过往,唯有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