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的时候,喜欢找一些谈话节目看,比如《圆桌派》,比如《十三邀》。昨晚看蒋方舟、马伯庸、史航聊求知的话题,其中窦文涛提到买书如山倒,我莞尔。
记得几日前还在与友人说,理书的时候,我便心安。摩挲着书册(即便是买来还未拆封、未翻阅的书),甚至会想起当初心动买这册书的缘由。也许是虚假的知识(智慧)获得感,但却是真实的幸福感。
谈话中,窦文涛说生命如此短,好书如此多,给我几辈子,我都看不完。我有与窦文涛有相同的焦虑。而同样作为知识,网络中的讯息更是给人浩瀚无尽之感——抓着手机,一抬首,惊觉半日已过,“正事”已耽误。但有时却越看越焦虑,生怕漏了什么重要资讯——也正是因此,曾有将近四个月,我几乎弃用手机。网络漫游的习惯有改变,强迫信息获取的焦虑有缓解——最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不是没了网络不可活,便心安了许多。
这样的焦虑,还有一种表现。自己少时起便有剪报囤书的习惯,越是感兴趣的深度好文好书,越是会留存起来“待日后再看”,结果反而束之高阁——直到大学毕业后的某年,我才意识到这一点如此可笑并伤害自己,于是之后每次遇见这样的时刻,我就告诉自己:“现在就花时间读这文章——反正最多也就半小时”(对于书,则是鼓励自己在想读的当下就开始读)。很久之后,我终于可以在遇见喜欢的文章时,不是“绕道”,而是立即“享受”。习惯的改变,是如此缓慢而艰巨。不知道你是否有这样的习惯:吃饭的时候,最喜欢的菜,会在米饭吃完之后,还剩在碗里。
我打理的苏咖咖啡馆,二楼书架上的书册总共也就两千来册。除去一些魔幻小说和青春小说是原来便放在架上的,其中绝大多数是我前些年购入放在公寓的书。犹记得三年前,觉得可以边经营咖啡馆边看书,但事实便是在自家咖啡馆里,我其实无法安静读书,反而这几年读的书,更多是从图书馆借阅的那些。
记得有次慢书房的一位慢师傅慨叹:我在书店几乎是没有时间看书的,所有的阅读几乎都是在家完成。深以为然。又想起当年蓝色书屋(多年前闭店了,曾是苏州文化地标之一)的老板,有次我问他:你现在有时间读书吗?他回答是很少有时间看书。那会,我反而心头的焦虑少了一些——这是我期待的答案。问话的时间,是蓝色书屋刚迁去民治路没多久。
所以朋友问我:这书架(指苏咖那组书架)上的书你看了多少?我只能如实回答:大部分都没看完。羞愧就羞愧罢。
又想起《圆桌派》里聊到,很多读书人说自己其实没有读过某部名著的时候,自己会羞赧,他人会诧异。我亦深有同感。大学专业是古汉语文学的我,竟然没有看完《红楼梦》——尽管我买过三四个版本的《红楼梦》。很多年前,我是羞于谈及此事的。
想起一件小事。少年时在素菜馆与友人共餐。友人说火龙果好吃,从未吃过火龙果的我觉得说没吃过丢人,便没承认不识该物。之后却端着火龙果问友人:这是什么。当场打脸。无地自容。自此之后,再不会不懂装懂,也不爱班门弄斧。即便是他人眼中的“常识”,不懂又如何?“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并不丢人。
同样道理,我也抵触在朋友圈与众人一起“共襄盛举”的行为——若非发自真心。无论是网络祭奠、热点附和、还是网红产品的追捧……当然,别人若爱在乔布斯、霍金过世时表征自己是死忠粉或表达惋惜之情,我并不反对——我尊重他人自由表达的权利。就如附庸风雅一般,追随潮流,未必见得一定是坏事——自我教育之后,慢慢也许就真的成了风雅之士。只是过犹不及,若本身并无意于此,那便不必勉强自己。担心自己与他人不同,害怕自己被排除在“圈子之外”——这种深深的恐惧感会让人成为刻奇的一部分。而对一件事物的看法,若与他人不同,也无需惊慌。他人意见可供参考,独立意志与情感才最重要——这是“我”之所以为“我”的根本所在。
记得我爹与我讲,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每日微信朋友圈发图无数,对不点赞的朋友会“点名批评”——点赞是尊重,若不赞,便将删除好友。不知那“批评”是玩笑还是真心,但若本是自由的事件成为“意志捆绑”,本该是孕育美好欣赏的投契之地,大约会成为虚伪与负累的培养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