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很多父母，孩子考上大学后，从极度紧张繁忙中解脱出来，觉得无聊，就忙着养只小狗作伴。作为玩伴，小狗很快就超越了“宠物”的地位，怡怡然变成家中二宝角色。
每次看到有人眉飞色舞地聊起自家“宠宝”，我都想起我家的爱犬乐乐。
乐乐是我家的一条哈巴狗。它长得很漂亮：雪白的毛发闪着亮光，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时时闪着快乐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弯弯上翘，黑黑的玲珑小鼻子增添了几分顽皮；最漂亮的还是它的尾巴，白毛长长微微卷曲，随着翘起的尾巴顺势挽了一下，自然形成一朵怒放的波斯菊状。
乐乐特通人性，是我们全家的开心果。不管是谁，只要轻轻一唤“乐乐！”不管玩得如何投入，它会立即雪球般飞滚而来，跑到主人面前，歪着头，大眼睛一眨不眨热情地望着你，好像在询问：什么事？什么事？尾巴也如同风中摇摆的白菊般。
这时妹妹常常逗它：“乐乐，坐下！”它立即乖乖坐在你面前；“乐乐，站起来！”它便竖起两条前腿，贵妇般摇摇摆摆走几步；“乐乐，握手！”它便立即伸出一支小巧的爪子，轻轻放在你的手中。当然，妹妹一定要喂它几块饼干或一点水果了，乐乐很快乐地摇着它的菊花尾，样子很可爱。
可能它知道是妹妹把它抱来的吧，或许是妹妹常常给它洗澡吧，也可能是妹妹经常喂它好吃的吧，更可能的是在它感冒发烧时妹妹不顾寒天酷暑带它去打针吃药吧？反正乐乐和妹妹的感情出奇得好。只要妹妹不在，它便坐卧不安。
记得妹妹出嫁时，舍不得它，就不顾家人的反对，把它带到婆家。为此父亲郁闷了很长时间。但一周后，妹妹却把乐乐送了回来，原来它已经住惯了农家大院的生活，在楼上硬是不尿不拉，憋得吱吱叫。妹妹只有把它抱到楼下的大院里去，它才急不可待地找个旮旯处解决。无奈妹妹只有忍痛割爱了。大家听得哈哈大笑，乐乐也乐颠颠地满院跑，逐鸡撵鸭，尽情撒欢，不亦乐乎。
妹妹走后，乐乐不见了小主人，变得惊慌失措，像个没了娘的孩子般无助，大眼睛里流露出令人痛心的哀伤，抱着妹妹的拖鞋不吃不喝不动。父亲把拖鞋扔掉，它急急忙忙再叼回来；叫叫它，它只是抬起头无精打采地瞟你一眼，甚至有次竟流下了眼泪。这让全家大为震惊，这小东西也忒通人性了吧？于是大家也更呵护它。
三天后，乐乐终于开始吃东西并渐渐恢复了昔日的欢快。但每次妹妹来家看它，它都箭般迎上前去，咬住妹妹的裤脚磨蹭半天，连蹦加跳，兴奋异常，让我们感动不已。妹妹走后，它照样抱住妹妹的拖鞋不吃不喝不动，静静守候一天。
自从有了孩子后，妹妹不经常回家了。乐乐把对我妹妹的依恋转移到我父亲身上：父亲上坡，它趴在大门口的垫石上等着，一直等到父亲归来；偶尔父亲也带着它上坡，但它常常是在狂疯一段时间后，变得不耐烦起来，飞奔到田里，咬住父亲的裤脚拼命往家里拽，如同一个调皮的孩子。
虽然我们对它倍加爱护，但乐乐也曾遭遇过死亡的威胁。记得那年的元宵节，乐乐误咬了一个噎火的鞭炮玩耍，不料鞭炮在热热的嘴里爆炸。乐乐的嘴被炸歪，牙被炸飞数颗，它顿时昏死过去。
全家都认为它没救了，父亲却不舍得埋掉它，把它包好放在墙角的狗窝里，并时不时去看看它。常来我家玩的邻家大叔笑我父亲傻。父亲黯然说：养了这么多年，咋能没感情呢？何况这狗通人性着呢！
或许是父亲的真情感动了上天吧，在三天后的一个早晨，父亲照例去看它时，意外的发现乐乐竟奇迹般睁开了眼睛！父亲小孩似的叫嚷起来：活了！乐乐活了！我清楚地记得父亲眼里噙满了泪水。
从此，乐乐成为全家重点保护对象，再也没让它意外受伤。
当乐乐15岁时，行动已没有了原来的敏捷，迟缓甚至有点儿笨拙，总爱趴在一个地方懒得动，吃的更少。父亲总变着花样给它好吃的。但它对家庭的忠诚和热情却与日俱增。有次，它竟差点和一条溜进门偷吃鸡食的大黄狗打起来。这份誓死卫家的忠心让全家感动唏嘘不已。
大家都很担心，却心照不宣，尽量忽视不说。终于有一天，乐乐没有醒来。我们都哭了，连父亲也落泪了。父亲把它葬在了院后一棵梨树下。每当洁白的梨花带雨绽放，我们都仿佛看到雪球似的乐乐摇着美丽的尾巴，向我们跑来……
自此，家里再不养狗。
2020.12.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