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被宣判癌末那天,医生就交代我,要小心腹部不要被撞击,于是那天晚上回到家,晚上的睡前故事,小妞照例拿着书本准备坐在我的身体上,而且有时候会很用力的坐下来,我就阻止了她,告诉她妈妈生病了,不能像以前那样让她坐在身上讲故事,她的『为什么不可以坐妈妈身上』『为什么妈妈生病了』开启了妈妈关于生病的第一个故事… 爱吹气球的小精灵。
因为很临时,也没啥准备,我就是告诉小妞妈妈肚子里有一个气球,所以她太用力挤妈妈肚子的话,气球会破掉,那妈妈就流血要去住院做手术了。
『肚子里为什么会有气球』『为什么会气球破了你就要去住院了』,妈妈只好转着不灵光的脑袋继续瞎掰补充细节。
『因为妈妈有一天打哈欠不小心忘了捂住嘴巴,然后有个小精灵以为这里是个山洞就飞进来了,然后觉得妈妈的肚子里真是温暖,所以就不想离开了;不过,这个小精灵是个爱吹气球的小精灵,他每天都要把气球吹的大大的……』,那星期每天都要跑医院,于是就说『妈妈去医院找医生想想办法,怎么让气球变小,然后让小精灵回家』,去穿刺的那天,身上两个穿刺孔,刚好跟她说『今天医生用了长长的针,想把气球的气放掉』,小妞『为什么不能直接刺破呢』,妈妈『……因为……如果直接刺破气球,小精灵会很生气很生气,那就会对妈妈的肚子拳打脚踢,妈妈会很疼的,所以不能直接刺破气球……』
每天出门回来,小妞就追问我,小精灵搬走了吗?气球破了吗?妈妈顿时觉得,这个故事的走向,不太容易继续延展了。
刚好,当时关注了一个『肿瘤时间』的公众号,刚好发了一篇【人只要一直活着,就一定会得癌】的科普文章,里面用了可爱而形象的漫画来说明癌细胞如何形成,以及免疫治疗和标靶药物的区别,小妞反正大字不识,我只需要看图说故事就可以。
于是,就把故事改了。
我给小妞看这个推文,小妞瞬间就被细胞分裂的动画给迷住了。
小妞读过神奇校车,她认识细胞,认识红血球细胞跟白血球细胞,所以我就顺着这个故事讲,我说『妹妹,妈妈生病了,原来不是小精灵,是因为身体里面有癌细胞』(癌细胞长这样,可爱吧)
我告诉小妞,癌细胞其实一点都不厉害,根本就没有白血球细胞厉害,白血球细胞就是身体的警察。
这个警察的形象,正中小妞的英雄主义人设,看到白血警察可开心了。我跟小妞说,癌细胞如果碰到白血警察,肯定打不过白血警察,因为白血警察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过有两件事癌细胞很擅长,一件事就是他们会假装成普通细胞,这样白血警察就不会发现他们是坏人,另外一个就是他们很会玩捉迷藏,总是躲起来让白血警察找不到。
那怎么办呢?
我告诉小妞『所以,妈妈需要你的帮忙』,小妞非常认真地点点头。
『你的任务就是每天都要去学校上课,然后make a circle学唱新歌,癌细胞最喜欢听小孩唱歌了,因为太好听了,一听就睡着了,等癌细胞睡着了,医生就可以用显微镜找到癌细胞,然后再告诉白血警察癌细胞躲在哪里,让白血警察去把癌细胞抓住』『所以,你,跟医生跟白血警察是一个团队哦,要帮助妈妈一起抓癌细胞』
讲完这个版本,小妞立刻贴着我的肚皮开始唱歌,然后问我『癌细胞死掉了吗』,我说『还没,他们只是睡着了,谢谢妹妹啊』
就这样,每天用故事帮她做心理准备,直到准备离开的前一晚,小妞开始莫名感伤『妈妈,我不想要你回台湾住院』,我说『我知道啊,但你也不想要妈妈变成癌细胞妈妈,所以特别纠结,对不对』,小妞点点头。
小妞说『那你为什么不能在上海看病呢』
我告诉小妞『因为台湾有一种很厉害的子弹药药,上海没有』
『而且,妈妈要回台湾,医生要帮白血警察换一副闪电眼镜,这样白血警察就可以找到躲起来的癌细胞,再让医生发射子弹药药』
小妞非常接受这个逻辑,妈妈说『你看,汪汪队是不是有五个成员』,小妞『是六个』,妈妈『哦哦哦,那你看睡衣小英雄也是三个人,所以,你跟医生跟白血警察也是妈妈的救援队,你们要叫什么名字』,小妞想了一下『抗癌忍者龟救援队』。
必须说,这个漫画真的是来得太及时了…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