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父母，我不是一个敢于直接表露情感的人，虽然这是洋节，但是，中国人相拥贴面，或者率性地说出对父母的爱，无论如何，总是有点不好意思。
《中庸》言：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或许，汉民族文化基因里对于大胆裸露的语言觉得太庸俗，士大夫见面或长揖或拱手，刘备访茅庐见诸葛是拜请曰，郑屠见了英雄人物鲁智深是唱个喏。美猴王见菩提更是倒身下拜，连言“志心朝礼”。那种西人见面亲吻拥抱的场面真是少之又少。
本律小时候，看大人们故友亲戚之间也只是礼节性握个手，倒是听岳父讲，其有个族叔，读过几年私塾，行与路，见长者来，拱手立于路边，这也的确让我们青年人感到有点遥远。随着电视剧与新思想的传播，新时代父母们对于孩子已然没了太多禁忌与传统礼数的教授，十多岁的少年亲吻下父母的脸颊早已司空见惯。
但我们那个时代也是少之又少。我的父亲便是一个严厉的人，他脾气暴躁，动辄因生活重压发火，体格健壮，百十斤的麻袋搬提自如，性格刚毅，认准的事情从不言苦，但却从来没有打过我一指头。他爱抽烟，大旱烟熏染的指头都呈焦黄色，身上弥漫着呛人的烟气。每逢在田间干活累了，抓脖子上的毛巾擦把脸，坐在树荫下，用裁成小条的作业纸，着唾液卷制颗烟卷，享受地猛抽几口，便是休息。
他更爱喝酒，快70岁了，仍然开着农用三轮在农忙之余做点小生意，酒后驾驶是常事，我叮嘱他，喝酒不能开车，他只是答应，并不遵守。母亲总是劝阻，也奈何不了他，即使父亲喝酒，相伴一生的母亲仍敢于做他的车，虽然颠簸。每每看城市道路上驶过的小三轮，上面有一家三口，我便不由想起自己的父母。我知道，父亲因为劳作，酒已经成为他生命不可或缺的助力，劳作也让他能够更快地把酒精消耗掉。只是每次回家，父亲似乎更黑瘦了些，酒量似乎也已不济。
可每次回家，我都要买烟和酒，装一车，并陪着父亲喝酒、抽烟，听他讲村里旧事新闻，听他的感叹，直到凌晨。我们哥仨一回家，从不下厨的父亲，也放下手里活计，与母亲一块给我们包饺子吃，一块喝几杯。
今天，我直接拨通老母亲的电话，母亲耳朵有点背，却能记住我的号码，接起来就照例乐观高兴热烈地嘘长问暖，照例是吃了没有，小孙子怎么样，我们很好，不用挂念之类，丝毫没有让我插话的空余。我也只是问问父母身体，近来的庄稼与旱情，母亲把电话给父亲，父亲仍是很冷静，话不多，叮嘱我要搞好工作，注意安全，少喝酒。
我和儿子的交流，与父亲和我相比似乎有了进步，可也不大，特别是儿子上了初中，个子都比我高，那个可以顺手抱起来的小子再也不能抱起来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也常喝酒，清醒时总爱板着脸当爹。有些话还不知儿子是否爱听，我便常借酒劲，跑到儿子房间，嘘长问暖，并讲解一下自己的见闻，对世事人生的理解。儿子躺在床上，正要入睡，无奈地睁眼陪我，一句话也不讲，也不吼，只是瞪大眼静静地听，似乎明白，似乎理解，我只管自顾地说。老婆实在看不下去，并赶我，儿子也只是央求几句，但并无太多反感，反正我喝了酒，也并不在意他是否反感，只管说。
后来儿子每逢我外出应酬，便早早入睡，逃避律师老爸的失态与演讲，回家我便看看他，像小时候一样，掖掖被子，并向假意入睡的大儿子脸部亲几口，便回客厅，再在微信上下几盘象棋，喝几口水。偶尔，假睡的儿子会关怀有礼貌地说，爸爸回来了啊，我明天要早起，你也快喝点水睡觉吧。当老爸的心里暖暖的。
这个父亲节，天气很热，我这做了父亲的儿子，无法当面给自己老爹说句体己话，就在文字里表示下吧。
老爹，辛苦了，要多保重身体！
注：微信公众平台不能用，便顺手发下，祝各位父亲们，快乐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