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个季节还没有下雨？

杨世杰抽着烟，坐在一个陌生的床延，他的旁边躺着一个看起来新鲜的异性肉体。

他的头很痛，为了缓解他的头痛他深吸了一口烟，而后他猛烈的咳嗽，烟草的气息让他感到不舒服，强烈的排斥感通过肺部的震动传递到喉咙，床上传来一阵慵懒的嗓音，让他把烟熄灭。

杨世杰回头看着床上不着寸缕的肉体，纤细的曲线或许曾经让他发狂，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片刻前的欲望。此时他的内心回归沉寂，变成了一个差钱的嫖客，但是他不能说，所以他不敢动。

杨世杰觉得背后有一道暧昧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背上，他有点紧张，难道女人发现自己没有钱了吗？思前想后他假装大度的掏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一言不发的递了过去。

床上的女人呵呵一笑说道：“呦，看起来你挺满意的嘛。”

杨世杰尴尬的笑了，说起满意，一个喝多了的人可能没有发言资格，但是这个行为又是自发的，所以他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尴尬的解释道：“钱我想通过微信转给你吧，没别的意思。”

床上的女人大声的笑出了声，她甚至又躺下了身体，一只手伸展到远处，满头的秀发枕在大臂上，留给杨世杰一个充满诱惑的侧影。

她闭上眼睛停止了笑声，这个动作好像让她感觉非常的舒服，过了一会她缓缓的说：“你这种男人啊，还玩加微信这一套，假装清纯。还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好像这件事情是你情我愿一样，其实你来找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她看着杨世杰回避的眼光语气又缓和起来：“其实加个微信也行，看你这么年轻，或许以后再找我我还能给你打个折呢。”

说罢拿起手机扫了杨世杰的二维码，杨世杰如释重负，他早已穿好衣服，快速在手机上转了帐就匆匆离开了房间，并且在心中强迫自己忘记这个慵懒而危险的女人。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种慵懒只不过是对症下药的套路，而且他还不知道房间里至少有五个摄像头，他也不会知道隔壁房间有一个男人在屏幕上看完了全程。

女人打开手机，看见转账金额的一刹那，她大声的骂了一句mlgb。这时隔壁的男人缓缓的走进来，他面无表情的抓起女人的手机，女人似乎很怕他，拉着被子楚楚可怜的坐在一边。

屏幕上依稀看得见一个数字。

¥3.84.

这一切都要从昨天晚上开始说起。

杨世杰漫无目的的晃荡在人行稀少的大街上。

已经入夜了，街上空旷寂静，没有行人，甚至没有几辆车。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门来，只记得是出来拿个快递，却不知不觉走了这么远。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地图，看见前面有一个小小的公园，于是继续向前走去，想看看公园里到底有什么。他的手中拿着一个巴掌大的快递盒子，里面是前天买的记事本，至于为什么买，他早已忘记了。

还没走到公园，杨世杰突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小的门，杨世杰一下就认定这个门后面一定是一家小小的酒吧，你说他怎么知道这是酒吧的呢，他也说不清，或许是因为一种寂寞的直觉。

店铺的门面非常的小，以至于以前他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门面的存在，门口有一个小小的霓虹牌子闪烁着暧昧的粉色光芒，风月。

杨世杰站在街边，他一直盯着风月两个字，两个字的左边都是俏皮的打着卷，仿佛是一种低级的诱惑。他没有过多的思考，径直走了进去。

从大门进去是一个向下的楼梯，过道两边贴满了杨世杰不认识的歌手黑白照片，照片里面大多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张照片是歌手拿着话筒的样子。

画面中歌手年轻英俊，头顶是明亮的灯光，他挂着电吉他，眼神看向远方，杨世杰莫名的感到一种热情，这让他的身体有些燥热。

进去以后，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震耳欲聋的重低音一下又一下的击打在杨世杰的肚子上，胸口上，酒吧里的人说多也不多，有一个小小的舞台，舞台上有一只乐队正在演奏摇滚乐。

乐队背后的灯光仿佛是将死之人的喘息，深深的熄灭，又猛然亮起，乐队成员大多低着头抱着乐器摇摆，只能看见主唱声嘶力竭的嘶吼，出乎杨世杰的意料，他觉得还挺好听的。

门口有一个人叫住了他，杨世杰看见他的嘴在不停的瓮动，却听不见他说的是什么，此刻现场的气氛热烈，嘶哑的嗓音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那人见杨世杰听不见，于是比出一个全球通用的手势，杨世杰一看就明白了，掏出了钱包拿出100元钱放到那个人手中，那个人回头找钱，可是一抬头，杨世杰已经走到了舞台的下方，静静的观察台上的年轻歌手。

这名歌手和画报上的人是多么的相似，同样的年轻，同样的吉他，同样的眼神眺望远方，但是杨世杰知道他们不是一个人，因为这个年轻人的眼睛里看不到希望。

他找到吧台，买了一杯啤酒，他就坐在那里等着台上的人唱歌，他买了一杯又一杯的酒，从啤酒到洋酒，大部分都没有听过名字，他没有问过酒的价格，也不记得口感。

然后，还有什么然后呢，大部分的记忆都留在了酒液中，酒液上的泡沫为什么不会破碎，这个问题突然非常困扰他，他搜索大脑中所有关于流体力学和基础物理的知识企图给出结果，但是没能反应过来，他的腿就已经晃荡在高脚凳下面了。

他开始头晕，他开始意识模糊，他酒量很差，他以为自己喝了很多杯，其实他没喝多少。

舞台上的小伙子已经离去，周围摇摇晃晃的人群也开始散去，杨世杰听到有人坐到他的身边，开始跟他讲一个很好玩的事情。

他这样记得是因为他不停的在笑，他喜欢自己的笑声，他笑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舒服。他听说要去做一件特别舒服的事情，于是没有多想就去了。

于是上行，路过画报的时候杨世杰已经清醒了许多，他的意识告诉他他现在被一个女人搀扶，刚才在吧台他掏出了所有的现金，还刷光了银行卡里的余额，而这个女人，这个喷着浓烈香水的女人正带着他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宾馆。

其实杨世杰听说过一些不好的传闻，他也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害怕，他把手放进口袋想抓住自己的手机，他喜欢手机，手机是少数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事情。但是他把手放进口袋的一刹那只是摸到了一个快递盒子，杨世杰一愣，嘴里发出一阵咕噜声，搀扶他的女人停了下来，把杨世杰的胳膊从肩头放下来问道：“你想吐吗？”

此刻的杨世杰觉得这个女人真是太美了，她的头发一定是白色的，脸一定是粉色的，后面一颗绿色的植物还有灰色的马路牙子和黑色的马路，一个又一个色块模模糊糊的组成了一副他从没见过的画，他突然觉得这真是太好看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离绝世画家只有一步之遥，他能将面前的这一切画成感动全世界的作品，至于原因，可能是由于现在他自己所处的虚无的状态，这种状态下的人，总觉得自己能够飞翔。

女人不解的看着不停晃动的杨世杰，不知道他为什么对着自己傻笑，这个男人就仿佛是一个弱智，虽然现在还没有流口水，但是她觉得也差不多。

这个男人面相平平，尤其是头顶已经清晰可见的发际线更是暴露了他的虚弱。她略微思索了一下，已经想出四五种方法料理面前的这个人，但是她显然更喜欢挑战，所以她选择了一个比较冒险的方法。

女人突然放松了下来，男人醉酒之后软弱的身躯一下子压到了她的身上，她尖叫一声之后假装要推开身上的男人，但是并没有推动。

男人此时怀抱着一个陌生的身躯，但是心里却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他仅存的意识告诉他现在很舒服，所以他全部的意识都放在假装醉酒上。

女人觉得火候差不多，她突然像泥鳅一样钻了出来，男人的身体扑了个空，当他抬起头寻找女人的一刹那，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

女人丢下还在发愣的杨世杰，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别走！”听到背后传来的喊叫，女人心里就好像买到了最喜欢的新款指甲油一般满足，这种手术般精致的技巧曾经让年幼的她着迷，让现在的她着迷，也会让年老的她着迷，嗯，年老的时候也或许吧。

她回过头去，看了看已经躺倒在路灯边的男人，这个男人就像一滩软烂的泥巴，脖子以难以想象的角度耷拉在胸口，后颈露出几节突出的脊椎，两只伸直的腿像筷子一样叉开，双手手心向天耷拉在地上。

突然，她又觉得这样的人很可怜，也许只有那么一秒钟是可怜的，后续的感觉更多是恶心。

女人站在杨世杰面前掏出了手机不停的发着信息。

一个喝醉酒的男人是一个矛盾的综合体，他即脆弱又无助，但是也危险无比。男人想起他看过的一本物理学著作，书叫什么名字是必不可能记得的，但是书里提到的混沌理论也许正是他现在的状态。

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刺鼻的香味，他缓缓抬起头，看到眼前站着一个女人，这个人是谁呢？我现在在哪里？啊，想起来了，这个女人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但是不记得说是哪里了。

女人把视线从手机上移开，她看到杨世杰无神的双眼正看向她的上方，她很确定男人看到的不是她的是眼睛，这双眼睛看透穹顶，看向天上闪烁的星星，看到了无尽的虚无。

她觉得此刻或许应该给他一点空间，于是她蹲了下来，摸了摸男人的发际线，究竟是什么样的工作能又这样的发际线啊，看起来也没有五十岁，怎么就老成这样了。

杨世杰却不知道女人心中有这样的想法，他看着眼前的面孔越放越大，在他模糊的视线里，他看到了很多张脸。然后一阵凉风吹过，杨世杰头一低，就这样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