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毕业旅行 (一)

那时候实在太年轻,做事好像不需要动大脑,其实到现在也是,但十六年中规中矩地守在一个地方,怎么也腻了,疯了似的想到处走。没错,我对从前如此不满意,以致不做点大胆的事仿佛就要将那段平淡的生活延续下去,就好像无法给自己青春一个交代一样,就好像无法展开一个色彩斑斓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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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毕业旅行是早就想好了,但就是找不到确切想去的地方,在网上看了半天,最后看了两三张周庄的照片和旅游攻略就决定把第一次跨省旅行给了江苏周庄。

说到底,还是伪文艺因子在作祟。预谋已久,却是对周庄几乎不了解。江南水乡,一听就是温情缠绵,仿佛一草一树都饱含柔情、对人不设防的。这般包容恰好是当时失意的我最需要的。而且,耳听不如眼看,我希望去用一个未知的视角去感受仅属于我的周庄。

一开始并不是打算一个人的,但同行的伙伴因为工作原因将行程一拖再拖,我又要赶着回家,就临时决定一个人启程了。

深圳没有直达江苏的火车,需转车到上海,再转车到江苏。16岁的人生里算是独立,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走那么远。第一次坐火车,买的是站票,但很幸运找到了座位,不然就要站足12个钟了。火车乘务员一直在推着个售货车走来走去,念念叨叨,念念叨叨,倒是新鲜。车上一共有几位卖东西的,但好像只有一位是卖得出去的,他为了卖个擦头发的毛巾,可以一个车厢洗一次头,还能自娱自乐说头发都掉三斤了!卖个指甲钳,吹嘘就算剪到肉也不会痛,而且货已不多,要是我们这节车厢到前一个车厢去听,全是“咔恰咔恰”的剪指甲声。旅途无聊,遇上这样一两个能侃又有热情的乘务员也是有趣。

车厢里混着各类人群,在八月初像我这样的学生倒是少见,多是出门做生意或者回家的中老年人。不少不认识的大妈碰头就像老熟人一样聊起各种家长里短,咋咋呼呼的,爆出一阵阵的惊呼和爽朗的笑声。也有聚在一起打牌消磨时间的,围了一圈指指点点的看牌人也不生气。最讨厌的莫过于遇到一位自以为是的同乘者了,一直仰着鼻孔自我膨胀。

第一次乘火车,时间仓促,不会准备些食物,从下午到第二天一早没进过食,嫌贵不肯给自己买火车上20块一份的快餐,快把自己饿晕了。一下火车就急急忙忙到24小时便利店买了个泡面吃,人生第一次觉得泡面如此美味,热水顺着肠道流进胃的时候感觉自己圆满了。

大城市的交通方便得吓人,在上海火车站买了23块的高铁票就可以到苏州北站。世界很大,却举步可达。

在高铁上遇到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衣服脏,头发灰白,坐在位子上沉睡。旁边的中年男人在跟乘务员聊天,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小男孩的爸爸,听久才知道男人与小男孩也只是萍水相逢,小男孩是独自从山西来江苏找他爸妈一起过暑假的,上车后特别叮嘱男人到站叫他,小男孩已经做了3天的火车了!

小男孩比我先下站,小小的身子拖着个大行李袋远去,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有的人,生活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从小活得比我们辛苦却不说一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出行的目的是如此的奢侈。

下了高铁,出了车站,苏州城门突然展开在我的面前,苏州特殊的味道顺着夏风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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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护城河,两个世界。我的这头是现代,是快捷,是新奇,河的那头是历史,是缓慢,是古朴。苏州就像白居易笔下的琵琶女,隔着迷离烟雾,我瞅见她苗条的腰肢,优雅的步子,精致的衣裳,回首欠身,却是素颜低眉,无一媚俗,少许凄凉。卸下粉饰,以妇人之身待天下八方客是大多红尘拂女的宿命,只是转身巨变让人如奏了一曲前尘旧梦,如痴如泣。

车站外是一个小广场,上面摆放了几个著名人物的雕塑,记忆中只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

背着个登山包在车站晃了一小阵子就有人上来搭讪了“美女,要去哪里旅游啊”“你知道怎么去周庄吗”“周庄啊,那很远啊,我载你去**车站搭车吧”“不了,谢谢”转身就走,出门在外,手机又没电了,还是要多个心眼。

顺着人流走到了候车室,在外面又遇到了位大姐拦住我:“是去周庄、大同吗?我可以带你去哦!”还没反应过来呢,后面急匆匆走过位美丽时尚的姐姐一把拉过我,说了句“不要信,骗人的,车站就在前面了”就走了。在候车室又看见她,原来这是她第二次来苏州了,上次去过周庄,这次去大同。

很快大巴就来了,同行的又是一大批中老年人,说的都是待会儿要在哪个酒店入住。我一听对话就吓到了,周庄不会只有酒店吧,我恐怕住不起啊!这时候才生出一丝悔意,人生地不熟,又没钱,今晚落脚都是个问题啊!

担心着,担心着就来到了周庄。一车人一下车就被冲散了,没人在乎一个16岁的小女生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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