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鄱阳湖,这个中国最大的淡水湖,丰水年份水域面积最大可达 4000平方公里以上,可现在却因持续的干旱严重“瘦身”。
2016年的5月,保护区所辖的九个子湖,有八个干涸。5月的鄱阳湖,本应是夏季“洪水一片”,却呈现出冬季“枯水一线”的景观。如今的鄱阳湖面临着湿地锐减、生态受威胁、生产生活用水受困等严峻形势。
碧绿的湖草,一望无际,有风吹过时,还能看到远处有几头牛在悠闲地吃草。看到这个画面,以为来到了内蒙古大草原。但沿途不时能看到在草丛中,或是零星的水域里,停靠着搁浅的渔船。
02
记忆中的鄱阳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船连着船,风帆迎风飒飒有声,等着船夫入湖捕捞。渔民拿着网往空中抛,网落入湖水中,收起入船舱内,活蹦乱跳的鱼儿。起起落落船舱已满,收网满载而归。
最喜欢跟着大人去赶集,一路小跑着到湖边,登船坐好。看老船夫摇撸,到集市弃船上岸。大人们买上家里急需的物品,还有小孩子爱吃的零嘴--芝麻糖。
那年头物质缺乏,可一点都没饿着我们。靠着鄱阳湖,水产丰饶。大大小小的鱼虾,鳝鱼甲鱼餐桌上常有。母亲常带着我去水田里掏田螺,为餐桌添一味美味。
房前屋后成片的甘蔗林,“青纱帐,甘蔗林”。玩藏猫猫游戏,往甘蔗林里一蹲,任你再火眼金睛,对方不动,你甭想找着。
丰收后的甘蔗榨成甘蔗汁很香甜。甘蔗汁不好储藏,当地的人把它熬成一条条的蔗糖。我们一家子老的小的,经常有好心人光顾。
早上一开门,门前放着鸡蛋和蔗糖,或是大米副食什么的,都是淳朴的乡亲们送的。难怪母亲说:”那时候的人心善!“
03
那是鄱阳湖边的江西抚州,那时我还很小,只记得刘家岭煤矿、红旗农场。父亲去那之前,挨过斗进过牛棚。最后,一家子都被遣送到那。一直在外婆家的我,也送到了那里。和我家一样的,有许多家。
我们这些黑五类孩子,大的小的差不多二十多人。大人们很少在家,大孩子带着小孩子,不给父母们添乱就好。我们无人管束,漫山遍野地疯玩。有位伯伯说,这些孩子是未来和希望,必须读书学习。有一上海的知青毛遂自荐,负责教孩子们功课,一个人教五个年级。
五岁的我也送到了学堂,我在一年级。哥哥大我三岁,念三年级。没有场地,一到五年级都在一间大屋子上课。
老师先教一年级课程,讲完布置自习作业,再教别的年级的课程。老师讲你学的课程,你就认真听;老师讲别的年级课程,你就认真学。要求你自己严格自律,自我管理的能力要强。
忘了学的怎么样,反正挺好玩儿的。那些调皮捣蛋的男孩,还时常捉弄老师。有时是青蛙,有时是小虫子,有时是小麻雀,会从老师的书桌抽屉或书橱里。
哥哥是很淘气的,被老师拿戒尺打了手掌。过后会藏了老师的戒尺,要不就去把老师的教案给搬走。
一学期下来,家长们发现,孩子们没有学到什么东西,还越来越不服管教。后来有领导出面,所有的学生转到二十多里外的正规学校。
那是过完年后的新学期,我们知道得到正规学校去念书,每天从家到学校得走一个多小时。
天刚亮,四周都是静悄悄的,我和小伙伴们背起书包就出发了。月亮在天空,小草儿好像在等着我们似的扬起脖,在微风中摇摆不已。毛毛草最让人喜欢,晃动的小脑袋在迎风招展,那时候整个心里都是活的。
04
很快就喜欢这个学校,非常喜欢在这里上学。
漂亮的班主任老师长得美,说话很温柔。她读课文时,全班鸦雀无声,那好听的声音,比歌声还还好听呢!
我好奇心重,胆子也大,一到课间时间,最活泼的是我。高低杠我也敢玩儿。我喜欢上腾下挪地飞旋,有一次,下杆时平衡没有掌握好,落地时一个趔趄,脑袋磕到低杆上。头顶一麻,一股热热的东西顺着流了下来。
旁边同学一看都吓蒙了,“天哪,你,流了好多血呀!”我伸手抚了下额头,“出血了”腿发软,发憷动不了了。
穿着白衬衣的老师,抱着我就往医务室跑。“嗯,还好,是皮外擦伤”,医生说完,剪掉头顶的一小撮头发,“小妹妹没事,将来可能留个米粒大小的疤痕,头发长长就盖住了,不会破相的。”
老师抱着我,白衬衣上都是斑斑血迹,我特别不好意思。从医院回学校,老师安排我在她床上躺着,不许乱动让家长来接。医生说毕竟是头部受撞击,多休息伤口会好得快一点。
中午,老师帮我把带的饭盒热了,还给我加了个荷包蛋。那时候鸡蛋可是稀罕,并不是每天都能见着。
吃完午饭,老师让我在床上躺着休息。我眼睛落在老师书桌上,有个铜色的四方盒子,上面有个大喇叭。老师说,“这是留声机”。
她拿出一张黑色很薄的小圆片,放在留声机上,只见小圆片缓缓地转着,耳畔传来好听的乐曲。有一种醐醍灌顶的感觉,我就那么呆呆地听着,看着,觉得美呆了。
05
我正听得入神,老师的房门被人推开了。原来是我的同桌--蔡萍萍,她看到我从高杆上摔下来,老师送我去医院,没见我回去上课。萍萍担心我,来问老师呢。
我在那里遇到的第一个小朋友是萍萍。我每天跟在比我大的哥哥们屁股后跑,总是落在后面,经常被他们甩下。后来发现同样跑不过的,还有一个小伙伴,那就是萍萍。
大哥哥们跑得快,我也不慌了。我和萍萍总会在后面,我们停下来,玩我们自己的游戏。反正哥哥们最后会回来寻我们。渐渐地,我们有了默契。
我们渐渐熟悉,一起上学。转学后,因为我俩同岁,也被编到同班。我到哪,她也到哪。老师还把我们排在同桌。
一年级孩子的友情,就是一起上学,回家,写作业,甚至一起睡觉。我们两家的情形类似,住的也是前后屋,好得就像亲姐妹。
还记得主席去世,全国哀悼。工厂、学校、矿区,大幅的挽联,电线杆里大喇叭放的是哀乐。工厂、矿区都停产吊念。大人们都恸哭,黑压压的一片。萍萍说:“怕”,我也怕,只是紧紧地拉着她的手。
06
后来,落实政策。班主任老师调回了上海,我和萍萍一起送的老师。老师说,你们好好用功,好好读书,将来到上海来玩。
我们使劲地点头,说一定会见的。只是那时太小,忘了问老师住在上海哪里,甚至都没好意思问老师的名字。现在每次到了上海,心里说不出的惆怅。
然后,父母落实政策。我跟着父母要离开了,萍萍来送我。我的眼睛红了,我说:“我不想走了。”
母亲拉着我上了汽车,我趴在车窗上,看着萍萍使劲地挥手,止不住地流泪。汽车慢慢地启动,萍萍突然跟着汽车跑了起来,“记得回来看我!”
母亲说,萍萍家后来也回到了自己的城市,离开了抚州。但不知她家是哪里的,我却未问过。
这么多年过去,总有一些人说再见,就再也不见。
人生的路很长,再不舍,也要自己走。总有一束光在闪耀,总有路在前方。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往事如烟,星星点点,让人禁不住地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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