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华灯初上，清冽的夜风吹起林川的衣袂，他掸了掸呢子大衣上落下的雪，轻快地走出S大校门。
这还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距离校门不远的地方，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正守在自己的地摊前，他的身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而面前还放着一箱苹果，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终于，他看到熟悉的呢子大衣正向着自己走来，少年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林川看着衣帽上沾满了雪的少年和地摊上的一箱苹果，已决定把这一整箱苹果都买下来，因为他知道，少年不卖完这些苹果，一定又会等到深夜才回家。今天的雪看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停了，他实在不忍心看少年在这雪里待到深夜。
“伢子”，林川叫了少年一声，“林川哥”，少年爽朗地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少年家境贫寒，十三四岁就辍学了，在林川所在的大学外面摆起了地摊，卖些小饰品和水果之类的，而林川经常会来照顾他的生意，一来二去，也就慢慢熟悉了。
林川刚想解释自己今天因实验课耽搁了，耳边却响起了清脆悦耳的女声：“你的苹果怎么卖呀？”他转过头去，碰巧女孩儿也转过头来看他，四目相对的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心湖仿佛投下了一颗石子，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
女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装着略微的诧异，她的声音是软软糯糯的，如同江南烟雨淅沥地飘落在乌篷船顶的声音，绵密而温柔。
“你也要买苹果吗？那你先选吧，选剩下的我全要了。”女孩儿微笑着说道。林川看了看女孩儿，雪花一片片洒落在她乌黑的长发上，眉目间却满是与这寒冷的天气不相称的温暖笑意。
他也轻轻地笑了，说：“伢子，今天的苹果我全买了，都送给这位姑娘吧，你也好早点回去照顾爷爷。”说着掏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伢子。伢子连忙摆手：“哪要得到这么多？五十就够了。”林川刚想塞给他，旁边的女孩儿突然抢过他手里的一百块钱塞给了伢子，说：“你就拿着吧，反正人家是要当礼物送人的嘛！”她的脸色突然又露出了狡黠的神情，把一张五十的钱递给林川说：“买你的那箱苹果，够了吧？”林川一愣，女孩儿又说：“不过，麻烦你帮我把它送回家好吗？”林川看着女孩儿睁着仿佛要溢出水来的眼睛，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女孩儿手中接过那五十块钱，抱起苹果，笑着说道：“那，带路吧！”
伢子连连道谢，满怀感激地看着二人走远。雪不知何时开始大了起来，落满了两人的头发和衣服，林川却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女孩儿细碎的脚步声仿佛要湮没在呼啸的寒风里，她却忽然转过了头看向林川，带着清澈又温暖的笑，说：“我叫苏枕月，你呢？”林川看着女孩儿被风吹得微微眯起的眼睛和大雪中微红的脸，似乎看到没有月光的天空，星星都亮了。
02
已是深夜时分，省城公安局办公大楼里却仍是灯火通明。公安局刑警队长苏明成正坐在办公桌前整理材料。半年前，局里盯上了一个特大假钞制作团伙，局长将案子交给了他。苏明成决定放长线钓大鱼，警方从半年前就开始了布网和细致地排查，渐渐摸清了这个团伙内部的大致情况，如今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该是收网的时候了。
在这个过程中，苏明成发现省城标杆企业——昊元实业集团与假钞制作团伙之间似乎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可是警方数次暗中对昊元集团的调查都毫无发现。除此之外，他对昊元集团如此上心还有另一个原因，他的女儿已经大四了，到了找工作的时候。而昊元集团每年都会从S大直招数名毕业生，对于被选中的学生来说，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可是名额太少，所以竞争向来很激烈，而他的女儿很争气，今年正在直招候选人之列。想到女儿，苏明成冷峻的脸上不禁浮起混杂着疼爱和愧疚的笑容，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又低下头加快了整理文件的速度。
室内明亮的灯光衬得窗外的夜色愈发沉重，苏明成轻轻叹了口气，慢慢地拿起桌上那支水笔，小心翼翼地看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下了一行字，然后放好笔，拿起外套走出了办公室。随着他在门口“啪”的一声关掉电源，他的身影消失，满室明亮刹那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山雨欲来风满楼。
03
自从那天之后，林川时常会和苏枕月一起出来走走，一晃眼间已是来年的三月份，距离两人初次见面已过去了近四个月。寒冬拖着尾巴恋恋不舍地退向幕后，花香和嫩柳簇拥着春天悄悄降临。
除夕夜那晚，林川怀着忐忑的心情，约苏枕月出来转转，后者却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和犹豫地答应了。
两人走在跨江大桥上，江风徐徐吹来，苏枕月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发丝轻柔地拂过身边林川的脸庞，他第一次谈起自己的家庭和过往。林川才知道，眼前这个活泼俏丽像精灵般的女孩儿，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苦楚。她的爸爸是个警察，在她十岁那年，市里发生了一起恶性抢劫杀人案，凶犯为两兄弟，警方在追捕过程中击杀了哥哥，弟弟逃脱。而杀掉歹徒的人，正是苏枕月的爸爸。之后没过多久，苏枕月的妈妈就在下班回家的途中被车撞到，肇事司机逃逸。虽然后来警方根据线索找到了司机——就是逃脱的弟弟，然而苏枕月的妈妈却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因为这件案子，苏枕月的爸爸升了职，并且从此仕途大顺，一路升迁，直到三年前当上了刑警大队队长。而伴随着升职，他的工作也越来越忙，再加上苏枕月一直无法释怀母亲的死，从心底排斥父亲的职业，所以父女关系这十多年来一直很糟糕。虽然随着苏枕月的长大，她渐渐开始理解父亲了，父女关系有所缓和，可她却始终走不出母亲死去的阴影，也始终无法正视父亲的职业。
林川听着苏枕月讲完这些故事，看着她在风中单薄的身影，多想抱一抱她，却终究没有勇气。但他鼓起了勇气，第一次拉起苏枕月的手，用力握紧，看着她的眼睛笑着说：“未来的路还那么长，不管会发生什么，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会陪你走下去。”苏枕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反握住林川的手，对着夜空中那一弯新月喊道：“喂，月亮大叔，你该下去啦，因为……”，她转过头来看着林川温柔地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因为，我的太阳出来了。”
04
苏明成下达完出发的命令之后，就坐上车向着金华洗浴中心的方向去了。据可靠消息，假钞制作团伙将要在金华洗浴中心进行一次数额巨大的交易。警方已布置好一切收网准备工作，就等这一次的机会，苏明成的脸上不禁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次如果能捣毁假钞团伙，那将是近十年来省城破获的最大一起假钞制作案。
到达金华洗浴中心以后，苏明成指挥警队迅速包围了现场，随即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和追捕。苏明成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向着距离金华洗浴中心不远的一条小巷跑去。他突然想起，几年前他在侦办另一起案件时，因取证需要，曾把金华洗浴中心彻底检查过一遍，他无意中发现，它的地下停车场还有一个隐蔽的出口，正是通向不远处的小巷。因为当时与案件无关，他也就没太在意，今天布控时自然也没想起来，直到刚刚才猛然惊醒。嫌疑人既然将交易地点定在金华洗浴中心，那自然是对这里十分熟悉的，很有可能知道这条小道。想到这里，苏明成一刻也没停地奔向了小巷。
当苏明成到达小巷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穿着黑衣戴副眼镜的年轻人把下水井盖放好。年轻人直起身子，与苏明成目光相接的那一刹，苏明成明显感觉到男子眼神中闪过诧异和惊慌，但只片刻之后，男子似乎是发现了只有苏明成一个人，面带微笑向着苏明成走来。
苏明成拔出手枪，对着男子喊道：“你是干什么的？快蹲下。”男子却镇定自若地继续走着，笑着说道：“是苏明成苏队长吧？不愧是警界精英，这么隐蔽的出口都能发现”，苏明成冷峻的脸上神情愈发严肃起来，男子的下一句话却叫苏明成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你有一个女儿，叫苏枕月，在S大读书，而且，正在竞争昊元集团直招的名额，我没说错吧？”男子又笑了笑，伸出手推掉苏明成拿枪指着他的手。
苏明成的心已乱成一团，脑海中又浮现出多年前妻子死于车祸的记忆，拿着枪的手竟不知不觉间随着男子的动作放下了。年轻男子见状，满意地笑了下，附在苏明成耳边说道：“你也不想你妻子的惨剧再发生在你女儿的身上吧？而且，你不妨告诉你，其实昊元集团，也是我在背后操控。只不过，它经营的一切生意都是合法的，所以你们警方什么都查不到。”苏明成的脸涨得通红，一把揪住年轻男子的衣领，厉声说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我女儿一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男子看着他像要喷出火一样的双眼，却毫无惧意地答道：“你放我走，我保证你的女儿不会有任何事，也一定可以顺利进入昊元集团，要不然，”，男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残忍的表情，凶狠地说道：“就是你亲手把你女儿推进了棺材。”苏明成的揪住他衣领的手慢慢松开，握枪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刹那间变了好几次脸色。
终于，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彻底放开了年轻男子。男子也不再多说，迅速地向巷子外面跑去，转眼间消失于茫茫人海中。
第二天各大报纸头条都刊登了有关警方此次行动的报道，一时之间此次行动的负责人苏明成，成了整个警界的骄傲。然而苏明成却没有一丝高兴的情绪。通过对落网嫌犯的审讯，苏明成知道了，他放走的年轻人正是假钞团伙的头目，名字叫杨浩，而其他人自然不会知道这件事。警方通过电脑技术手段模拟出杨浩的画像进行通缉，然而那个年轻人自从那天之后，似乎就人间蒸发了一般，连续一个多月的搜捕都毫无收获。苏明成每每回想起那天的情形，都不禁深深地自责，然而，这自责到最后总会被妻子死亡的记忆和女儿的音容笑貌所淹没。
其实，他本就没有选择，不是吗？
05
林川走出S大校门，初夏的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尚未退去的春的气息，晚风习习，明月当空，他享受着这宁静怡人的夜色，对即将发生的事充满了期待，又隐隐怀着一丝忐忑。就在今天上午，昊元集团的直招名单公布，苏枕月成功进入了昊元集团，她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林川。林川高兴之余，终于下定决心，要向苏枕月表白。两人从相识到现在，已有半年的时间，林川一直喜欢着苏枕月，后者似乎也并不拒绝他的示好，然而两人却一直处于一种暧昧的状态。林川决定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表明自己的心迹，所以约了苏枕月晚上一起出来转转。
林川的思绪正飞向别处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林川哥，林川哥”，他转过头去，看到了伢子和他面前的苹果，他忽然发觉似乎已有一个多月没有见到伢子了。“伢子，这一个多月你跑哪里去了？”林川热情地对伢子说道，伢子的脸上却突然露出了悲伤的神情，哽咽着说道：“爷爷的病情加重了，为了给爷爷治病，我们花光了所有积蓄，可是爷爷的身子却仍是一天比一天差，我实在没办法了才又出来卖些水果，希望多撑一日是一日。”伢子说完，两行泪再也忍不住地从眼里滑落。
林川看着他瘦削的身影和哭泣的脸，那些久远的辛酸的童年记忆一下子涌上心头，他轻轻拍了拍伢子的肩，从兜里掏出仅有的两百块钱，塞到他的手里，说：“伢子，别哭了，你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身上现在只有这两百块钱，你先拿着，给爷爷买点药，我明天再帮你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伢子死活不肯要，林川又说：“就当我借给你的，你什么时候有了再还给我就行了。”伢子这才收下，却非得把面前的一箱苹果送给林川，林川只好抱起那一箱苹果，又拍了拍伢子的肩，朝他鼓励地笑了笑，然后才离开。
他本来打算用这两百块钱买束鲜花送给苏枕月，如今却抱着一箱苹果，不知她会作何感想。但他转念又想到，二人初次相遇正是因为伢子和一箱苹果。所以这一箱苹果虽不好看，但意义却十分特殊。这样一想他也就释然了，甚至更多了一点期待 ，脸上不由得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连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林川踏着月光向着自己的幸福走去，却丝毫不知道，他给伢子的两百块钱其实是假钱。
伢子拿着那两百块钱，漆黑的心里仿佛又有了光亮，开始觉得未来肯定会越来越好，毕竟，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风吹干了他的眼泪，他扬起了坚定的嘴角，带着坚定的笑容，向药店走去。他要给爷爷买点药。
当他走过了一个十字路口，来到一家药店之后，他热情地与老板打了招呼。老板将他要的药递给他，他将手里的钱给了老板，没想到老板看了看钱，略带鄙视地将钱又扔到伢子面前，恶狠狠地说道：“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了骗人！想拿假钱来糊弄我？我做生意做了这么多年，你以为是这么好骗的吗，小心我把你送到派出所去。”
伢子傻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老板。他艰涩地张了张口，问道：“你是说……钱是假的？”老板不耐烦地说：“当然是假的，我数钱数了这么多年……”
伢子却突然疯了似的拿起钱，转身就向店外跑去。“不是钱，不是钱，是比钱重要得多的东西，林川哥一定不知道钱是假的，他不会骗我的，他不会骗我的。”伢子嘴里念着这些话，急冲冲地向着来路奔去，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正在土崩瓦解，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找林川问清楚。
当伢子跑到十字路口时正是红灯，他停下来后才发现药店老板也追了过来。老板劈脸就向他扑来，要去夺伢子还拿在手里的药。伢子一时之间不明所以，只以为老板是要夺他的钱，下意识地向后躲闪着，争执中一不小心手里的那张百元钞票滑落，飘向马路中间，伢子几乎想也没想地向着钱扑去，突然一道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眯起了眼睛，只听到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和“嘭”的响声，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飞了出去，又重重地摔落在地。血流过他的眼角，他挣扎着把手伸向那张钱，却再也没有力气向前挪动一丝一毫。他仿佛看到，夜空中有很多很多的流星划过，爷爷在对着他笑，但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爷爷告诉他的在他还没有一岁时就永远离他而去了的爸爸妈妈。
终于，他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06
杨浩提着包打开车门，把包放在副驾位上，发动汽车向前开去。因为怕去早了会被警方的人发现，所以他选择了在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的这个时候出发，而从这里到机场有四十分钟的车程，所以时间足够。
城市的路灯亮了起来，他望着窗外，这城市夜晚的五光十色纷纷从他眼前闪过，一幅幅画面倒退着，想着要离开这座他待了许多年的城市，他的心里也不禁泛出一丝伤感。然而想到自己将在国外过着逍遥自在的富豪生活，他的心里又升起一股作为胜利者的兴奋和傲然之情。“每个人都有弱点，在乎的东西越多，弱点也就越多”，杨浩这样想着，“所以那些自诩为正义代表的警察永远也赢不了我。”他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笑。
从第一次制作假钞开始，他就处处在给自己留后路。他的心腹转入各个不同的行业部门，由黑转白，正常地工作生活。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交集，可一旦东窗事发，这些人就会成为他出逃最重要的棋子。一个多月前，他利用自己早已掌握透了的警方高层的资料，从苏明成手里逃脱，之后就开始策划出国的事。如今各个方面都已打点好，只要在今晚登上飞往国外的飞机，他就彻底胜利了。杨浩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狂喜，看着前面十字路口的绿灯，他觉得连老天都在帮自己，终于忍不住轻轻笑出声来，同时踩下油门，全速向着胜利的方向驶去。
正当他沉浸在这喜悦之中时，一个瘦削的身影扑向他的车前，他急忙踩下刹车，却根本无济于事，那个瘦削的身影从他眼前飞过，又重重摔在地上，那个人还挣扎着想抓住身边的什么东西，杨浩隔着车窗隐约看到，那似乎是一张百元钞票。然而他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只看得到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们和穿着制服的警察，周围交通堵塞瞬间变得严重起来。
他在车里看着大街上来来往往形形色色的人们，看着迅速跑过来的交警，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一句老话：人在做，天在看。
他突然觉得，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的。他的手放开了方向盘，无力地垂了下来。
07
路灯昏黄的光落在苏枕月的身上，微风吹动她的裙摆和头发，她伸手把头发拨到耳后，却见到林川正抱着一箱苹果站在路灯的光晕里看着她笑。林川把苹果递给苏枕月，笑着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苏枕月抿嘴笑了笑，又装作生气地说道：“你就拿这个给我庆祝啊？太没诚意了吧。”一边说一边把苹果装进袋子里，然后扔掉了箱子，把那袋苹果递给林川。
林川不明所以，以为她是责怪自己送的礼物没诚意所以又还给自己，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苏枕月看着他这副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又朝他做了个鬼脸，说：“我要你陪我散步，你抱着个大箱子多不方便啊，所以我就把它们装进袋子咯，难道你还要我提着它们吗？太没绅士风度了吧。”
林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连忙接过她手里的那袋苹果，两人肩并肩向着前方走去。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灯的光晕外，可欢声笑语却依旧回荡在这宁静又平和的夏夜里。当林川终于鼓起勇气向苏枕月说出“我喜欢你”这四个字的时候，后者却只是淡笑着说了一句“我知道啊。”
两人的脚步声在沉默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清晰，林川的心却“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他不知道苏枕月“我知道啊”这四个字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苏枕月温热柔软的手用力握紧他的手，转过头来看着他盈盈一笑，说：“我们慢慢来，余生请多指教。”
林川看着眼前苏枕月纯净的笑颜，突然间就想起了两人初见时那场纯白的雪，不过他相信，今后再大的风雪，都无法冻结他那颗炽热的心，因为正握在自己手心的这双手，有着比阳光更温暖的力量啊！林川握紧了苏枕月的手，在月光下轻柔但坚定地拥抱着苏枕月。
尾声
三天后，警方宣布假钞制作团伙头目杨浩已被抓获，杨浩犯罪团伙彻底灭亡，警方此次打击违法犯罪的行动圆满成功。
然而作为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刑警队长苏明成却在这前途大好荣誉满身的时候，选择了辞职。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辞职，只是后来记者调查发现，当日杨浩撞死的那个孩子，有一个重病的爷爷，而苏明成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这位老爷爷治好了病，当地媒体既不明白苏明成为什么要辞职，又无法忽略此次行动中他的卓越功绩，于是给了他这样的一句评价：真正的伟大，不是激流勇进，而是急流勇退。
林川不知道伢子为何会闯红灯而被撞死，苏枕月自然也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辞职，可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知道其实比知道更好，不是吗？
人生中有太多的美好都是镜花水月，轻轻触碰就会幻灭，可至少此刻围绕着他们两人的幸福是真真切切存在的，这样或许，就足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