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老师:您好!
虽然自己每天都要写一两千个字,但是用你在学校里教的八股文馆阁体来写信,却是已经很久没有动笔了。为了提高体内的吗啡肽,此刻我采用了海明威式写作法,站立打字,更糟糕的是的,我这个十五年的老笔记本,键盘的A健已经老化,每次按到它时都要连续大力按压多下,因为是小指发力,我这才发觉原来在拼音里面,A字母用到的次数太多了。你是语文老师,肯定不会问我为什么每天都要写字这样的傻问题,语文老师当然是乐见其成,把文字的力量推广到无远弗届。正是因为你当年的教导和引领,写字,绝对不是写字本身,它是思考,它是梳理,它让每一个意思表达从嘴里从笔下流出来的时候,是章法森森,逻辑缜密。每天都对自己进行训练,对自己不松懈,是对你当年教授的尊重,亦是对自己的尊重。
第一次见到你,想来我们彼此印象都十分深刻。开学的第一天早晨,卜范楷拿扫帚打我后逃跑,我躲门后等他回返时痛击,听闻脚步将至,从门后转出,举扫帚劈头打下,把来人兜头罩住,再看时,原来是一位个子略高的女生。以为是同学,说了声对不起,你皱了皱眉头,然后就看见你走上讲台,拿出名册,准备第一次的点名。这才知道,我上来就把班主任给打了。皱了皱眉头这个动作,从此以后成了你遇到棘手难题时的标准配置,这多年过去了,我其实并没有看到过几次,这很说明问题,你的生活如江河入海,浩然状亦波澜不惊。这是人生的一种幸福,我以为。
毕业以后大家分开了,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这几年,因为出差的缘故,经常会到陆家嘴公干,每次路过你那里,都会去看看你,别人见师长,都是提着礼物,我是个粗燥的人,空手上去,面上也无绯色。见面后,基本都是我在说,因为那几年我是各种创业,方向千奇百怪,每次见面都是要给你惊吓的。可是,老师却没有任何的悱恻,只是坐在对面,双手插在两腿之间,听我得呗得呗的说各种悲催。听到奇异之处,身体会前后的轻轻晃动,轻轻的问,“那你怎么想呢?”。从你那里出来,站在陆家嘴的车水马龙里,我很踏实。在这个匆忙的世界里,有个人,愿意坐在我的对面,用一下午的时间听我讲述那些不靠谱,这比什么都温暖。
最近一次见到你,是在酒场,很多人吧,大家各自讲述,各自展开。人多的时候,大家也是为了热闹,不太可能有更多的交流。但这多年,我早从言语之间,真切的能看出你的美好。举个栗子,我的其他某位师长,曾经也是知识渊博,曾经也是教学认真,可到了晚年,逃不开的年老糊涂,日日发养生励志,天天发谣言鸡汤,让我慨叹,为什么睿智这事儿,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呢?所以,还好没有从你的身上看出丁点儿端倪。因为,你从来不说虚妄的话语,从来不说奇谈怪论,从来都用谦谦君子风范,待人接物。哦吼,班主任是我一生的老师,是坐实了。
此刻的天气好到令人发指,细节无可挑剔。阳光和煦,薄云层层,微风徐徐,站在外面的空气里,内里的那个魂灵,好像回到了西北曾经的小城里,我们那时还都年纪小,每个人都白洁简单,对未来都有美好的憧憬,学校大门口的右手边,苹果花荼蘼花开,而外面的大路上,绿荫浓密,遮天蔽日。我们骑车穿行其下,车轮碾压过斑驳的树影,像是驶过一条时空的走廊,好像是转眼就去到了未来。我很兴奋的冲出去绕着世纪公园狂奔,边跑边想,我们那会儿的时光。
对了,写信是要有主题的,我好像还没有说出来是吧?科科,信马由缰跑远了,主题是,班主任,我想叫你一声:“船长,我的船长”。文艺女青年,听到这个切口,应该会心一笑,合信莞尔。我实在是无法重新创造一个新的概念来表述自己的情绪,还好有罗宾,他走了,却给我们留下这份独有的概念,让我叫你一声船长。
"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希望活得深刻/吸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以免当我生命终结/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 "
或许现在,很少人会读诗了,那年的时光,你给我们朗诵诗歌,今天的你,依然还在不停的去寻觅诗歌的点滴。我小学的班主任让个别同学站上讲桌,就像罗宾那样,来!“站上讲台,用不同的眼光来看待事物”。可惜的是他没说出过那句话,他早早的就走了,所以,现在剩下来读诗的人,都是怪物。怪物之间,是要相互取暖和慰藉的。
嗯,写信就是唠嗑,差不多了,想起你,是这样的场景,你吹着口哨从教室的前门进来,溜达着,看着我们,脸上是轻松、快乐、美丽。从后门出去。oh,captain,my capt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