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晨从积水潭地铁出来,我通常会沿着胡同的小路朝西海方向走,在西海边上散散步,看一会儿景。如果时间早的话,我还会往更远处什沙海那边走一走,这几乎成了一个多年的习惯。
北京这几年人越来越多,地铁上非常拥挤,有时挤得人都喘不过气来。曾经有人统计过,如果早高峰时把从一个地铁车厢中涌出来的人的鞋子平放在地铁车厢里,约有三分之一的鞋子放不下。从这个比较中,早高峰的拥挤程度可见一斑。
世间有风雨,人与人之间需要相互靠近,得到亲情友情爱情的慰籍,从而获取心灵的巨大力量。但人与人又相互独立,彼此之间又必须保持适度的距离。这个适度的距离一旦被打破,人就会生出很多戾气,感觉自己被侵犯了一样,令人感到不适。地铁拥挤,使得这种戾气出现的几率就大些,车厢里经常会发生一些口角,彼此恶语相向,有时甚至还会拳脚相加,大打出手。经常乘地铁,车上的世态百相见得多了,我经常想,人们每天这么忙碌奔波到底为的是什么?生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些在地铁上吵架打斗的人恐怕都是为了早晨赶时间谋生,心中焦急,才会这样地暴躁易怒吧,所以,每每看到这种情形,都会心生同情和包容,于是就想上前去劝一劝,劝劝双方让他们互相理解,因为大家都在赶时间,心中着急,有些摩擦磕碰也很难免,这时如果彼此能让一让也就过去了。这种劝说有时起作用,碰到戾气重的,完全没有作用,有时还会碰到更厉害的,大吵之后还不解气,两个人索性就直接下车约架,干脆在站台上打个痛快。
那是一个初秋的早晨,我和往日一样,乘坐地铁四号线从西直门倒二号线。那天四号线似乎比往常还拥挤。西直门一上车,两个年轻人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话越说越难听,由于太挤,炒架的一方说话都快碰到对方的脸了,这么近的距离本身就会让人感觉很不爽。大家劝了几句也无效,就都闭嘴了,这俩个人越炒越变味,满耳都是噪音,好不容易熬到了积水潭站下车。
像往常一样,我走进了西海绿堤,映入眼帘的是一派从容闲适、享受生活的自在景象,错落有致的园林,平静的水湖面,几个悠闲的垂钓的人,三三两两散步的人群,还有一个看样子约摸五十几岁的作画者,自在悠闲,专注入神。
眼前的闲适自在景象和地铁上的拥挤不堪形成了强烈地反差,仿佛一下子切换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那天有中轻度的雾霾,画者坐在水边,画着对面郭守敬纪念馆的小亭子,远处的山,近处的水,还有几个晨练者,灰蒙蒙的天气在他的画笔下都涂上了一层淡淡的金黄色。站在他的身后,我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作画,他一直沉浸其中,周围晨练的人停下看了一会儿,离开了,另一波人走过来再停下,又离开了,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始终全神贯注的作画,那份闲情逸致,那种怡然自得,乐在其中的状态让人很是羡慕。
我坐在他的身后看他一笔一笔的作画,于喧嚣紧张忙碌的生活中偷得片刻的安然与宁静。看了一会,我发现他基本上都是按着画里的原始景色在画,但唯独把画里面那位晨练的姑娘穿的衣服由淡雅的驼色悄悄地换成了鲜艳的红色,我在那里静静看着,不忍打扰他作画,但终于忍不住,跟他说了一句,老师“您把那个姑娘画成穿红色衣服后,整幅画的色调立马就不一样了!”
画者说:“您看,这天气不好,整个画面都是灰色调的,但人是活的,我们可以自己给生活增添一抹亮色。生活其实也是一样,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画师,色调是灰暗还是靓丽,其实选择权完全在自己。”
和那些每天忙忙碌碌赶时间的地铁一族相比,他才是在生活,而且是在用心地生活。无论外界刮风下雨,在他自己的心中始终藏着那一抹亮色,这一抹亮色就像一盏永不熄灭的明灯,时刻点亮他的生活。
林语堂说:“我始终认为,生活的目的就是生活的真享受,这就是怎么利用此生,利用天赋,在几十年的光阴中获得最大的快乐。”
生活的目的就是生活本身。如果你没有感觉到生活本身的快乐,满眼看到的都是灰色,不妨像这位画师一样,自己调一调色调,在自己的心中始终珍藏那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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