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你好吗?【Moment  02】

图片发自简书App

快天亮的时候,琦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见一片海,漆黑的海,她完全浸泡在海水里。不远的前方,似乎有两个人影,同样浸泡在海水里。她试图奋力朝他们游去。但她的手机落在水里了,白色的,沉沉浮浮,于是伸出手去打捞,牢牢抓在手中之后,方才觉得踏实了——很奇怪,在梦境里,手机也是最重要不离不弃的东西,它带来的失落感或者安全感如此清晰强烈。她再次朝那两个人影望去,忽然一排黑影横过来,好像漂浮的岸,瞬间已到眼前,撞向头部。

她也在瞬间醒来。

半开的窗帘,琦珊看到微曦的天光,不用起身,她就知道又是雾霾沉沉的一天。这个冬天的印象,除了雾霾,没有更多明媚的色彩。

八点钟出门,等了五分钟,公汽温吞吞开过来,像一个畏冷赖床的人。上车后,琦珊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很多微信号都被她设置了消息免打扰,不用在任何时候被突兀的铃声扰了思绪,也不用即时回复以致对话你来我往连绵不休。

五分钟前,邻市的同学,飞鸟,男性,发来MV,附言,“早安!阿黛尔新单曲,Hello。希望你喜欢。”琦珊点击收藏,这个时候实在不宜欣赏,再找时间听吧。至于来自异性的早安问候,她心静如冬天的湖面,不仅静,还反射着淡薄的寒凉。回复是完全没必要的,即使是礼节性的,也罢了。

半小时前,省城的同学,若水,女性,发来语音:“嗨,昨晚怎么不在群里露脸?大家都在讨论同学聚会的事情。赶紧的,发一张最靓的照片,还有地址和手机号,人手一册同学录,年终福利啊!”声音慵懒,带着较重的鼻音,应该是刚醒。琦珊回复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昨晚,同学群闹得欢,竟有121条未读消息。主题是圣诞节在省城办一场同学会。班长强调,本次聚会特邀班主任隆重出席,希望各位同学百忙中一定参加,不见不散。聊天中穿插了一些照片,照片上是一派异域风光,或欧式建筑,或蓝天海洋,有几处风景前,站着高举“剪刀手”的同学。

退出微信,琦珊把目光投向车窗外。天气阴沉,行人与景物都显得缺少生气,街边一些商铺已经提前在橱窗和门脸上装点圣诞节的花环、铃铛、松枝,使这个沉闷的季节活泛了几分,仿佛一个生性寡欢的人试图强挤出逢迎的笑容。

屈指一算,毕业离开省城学校,与同学挥手作别,已经二十年。班长倒是有心人,还保存着一张班级同学花名册,用手机拍了发在群里。四十二人。油墨印制的字迹,渗透怀旧的伤感。琦珊觉得奇怪,为什么有些同学的名字那么陌生?他们的容貌恐怕是更难回想起来吧。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有组织同学聚会,只是少数人因为某些原因偶尔相互走动。而琦珊呢?第一个十年,与同学基本没有往来。第二个十年,先是班长在QQ上建同学群,进群后她长期隐身,极少言语。然后微信取代QQ,同学群又搬到手机上,热闹的指数迅速上升,她仍旧是旁观他们热闹。

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琦珊便很少赶上同学们的聊天进行时;等到群中悄然,琦珊再逐一浏览他们的痕迹。她发现,活跃的其实也只十余人,像她这样潜水的是多数。查看群成员,三十三人。也就是说,还有九人没有签到!班长多次在群里发动,查找“失联人员”,尽快全部到位!听说某某在上海……听说某某在北京……消息总是不确定的,线索总是缥缈的。世上很多事很难说个究竟,有时候找一个人很简单,只要拨通属于他的一串电话号码;有时候找一个人又无比艰难,如大海捞针的失落惘然。

琦珊知道,无论使出什么法子,那九个人里,有两个是永远不会签到的。也就是说,四十二个人的群体,最圆满的结局也必然存在两个空缺。就好像在偌大的教室里,两张课桌静静摆在原处,铃声一次次响起,其他人一次次起立,坐下,没有谁会轻易触碰或侵犯甚至破坏它们空荡荡的存在。不管其他人是故意回避还是无心想起,在琦珊的心里,似乎被这两个人牢牢地占据了一处领地。哪怕时间的长河掀起滔天大浪,哪怕岁月的烟尘滚滚扑天盖地,席卷一切,掩埋一切,甚至毁灭一切,都丝毫不能动摇他们的存在。或者说,他们其实已经长在那里了,像最强壮的大树,根须一条条,一丝丝,伸向琦珊的血液,骨骼,经脉……

一个上午,琦珊忙于案头工作。怕被打扰,手机调成静音。十一点,她强迫自己将视线离开电脑,身体仰靠在椅背上,后脖刚好抵住椅背边沿,头往后倒下去,闭上眼。轻微的酸痛,像潮水一样漫过头,颈,肩,背部,胳膊,甚至指尖。眼前浮出一片海,蔚蓝的,天空也是一片蔚蓝,彼此融合化作一块完美的宝石。近处是海岛的一处花丛,不知名的怒放的花丛,从没见过花儿能开得那样恣意放肆狂野。这是若水昨晚发在微信群的照片,有人问是哪里的海,她说不是海,是洋,南太平洋。在后面紧跟三个呲牙的表情。她刚送女儿出国,女儿留学澳洲。

琦珊忽视想起飞鸟发来的MV“Hello”,她还没来得及听呢。起身翻找手机,看到几个未接来电,其中有两个是飞鸟打来的。奇怪,他们基本没有电话往来。打开微信,信息不少。

……

若水:班长很忙,代表班长通知大家。[呲牙]

若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请同学们尽快将照片和通讯地址电话号码发到指定邮箱,给大家精心准备圣诞节礼物,同学录一本。[呲牙]

独舞:班长和副班长,黄金搭档。[偷笑]

若水:方总忙着公司上市,班群事务只能交于小女子代劳。[呲牙]我是他的搭档,可惜他不是我的黄金啊。[调皮]

独舞:你家陈总的含金量够高了,还不知足。[敲打]

一笑而过:两位美女聊着啦,我来凑个热闹。

独舞:[微笑]“正处”的事落实了吧?处长大人,请客哟!

一笑而过:[玫瑰]请客请客!圣诞节请两位美女单独喝咖啡。

独舞:嗨嗨嗨,群里其他女同胞都看着啦,你以为是私聊?[呲牙]

一笑而过:[抱拳]我确实有事请二位指点。

独舞:[尴尬]

一笑而过:你们两家的孩子,一个在澳洲,一个在英国。儿子明年出国读大学,有些事情当然要找你们咨询一下啰。

若水:好说好说。但不是一杯咖啡就能轻易搞定滴。[坏笑]

独舞:[坏笑]

一笑而过:悉听尊便![抱拳]

独舞:别嘚瑟,把孩子送出去了你才知道什么是寂寞。

一笑而过:现在有政策了,你们二位如花似玉,赶紧给老公再生一个。

独舞:你们男人当然说得轻松,只会享受成果,受累的是女人。[傲慢]

若水:我老公还真对我提过这事,貌似很认真,揣摩他那心思,大概想要儿子。

独舞:唉呀恭喜恭喜。反正你是全职太太,闲着也是闲着。[偷笑]

若水:[敲打][敲打]

……

同学之间的对话,琦珊觉得根本插不上嘴。没有表达的欲望,也没有需要表达的观点。

飞鸟留下三条消息。

“在吗?[微笑]”

“不在?打电话你没接。没换号吧?临时有公务活动来你们滨城,下午有时间吗?”

“可能有点冒昧。下午请你喝茶,聊点事情。盼复![微笑]”

琦珊放下手机,重新仰靠到椅背上,闭上眼。说实话,飞鸟的样貌在她的印象里,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了。当然,她记得他的真实姓名,一个很普通的男人的名字,顾海军。飞鸟之名,总让她联想到泰戈尔的诗:天空中没有鸟儿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

省城读书的几年,琦珊是自卑的。因为来自小县城,因为来自单亲家庭,这些都让她像一只沉默而敏感的小兔子,远远望着那些地市州的同学,兀自羡慕着他们的自信和洒脱。虽然也有从更偏远山区走出来的同学,但琦珊始终找不到自我的傲娇之处,哪怕一丁点。记得阳光很好的冬季午后,女同学把男生的被子铺展在草地上,伏在被子上穿针引线,缝上干净的被面。琦珊站在窗前看着那场景,女同学玫红的棒针毛衣像盛开的花朵,绽放在浅绿色的被子上,仿佛提前到来的春天,绚烂了冬天的萧瑟,却隐隐刺疼了琦珊的心。她恨自己,莫非性格中的忧郁和怯懦竟是从娘胎带出来的吗?

不管怎样,琦珊仍然收获了友谊和爱情。友谊是雪梅的,爱情属于建文。雪梅、建文和飞鸟是同乡,琦珊的居住地离他们的其实一直很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却因为到更远的省城共读,才揭晓了命运中埋下的一个缘分。琦珊喜欢胡思乱想,命运实际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奇怪的东西,任何一个环节,只要稍稍出现偏离,人生就会彻底改写。当这个缘分不知不觉浮出水面时,琦珊瞬间有点手足无措,即使踩上去,也像是漂浮着的岸。所以,虽然她接受了命运这样的安排,但很多时候,她仍然清晰地感受到一种孤独。

“主任,吃饭啦!”

隔壁女孩敲门,琦珊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她起身简单收捡一下,下楼去机关食堂吃午餐。始终盘桓在脑子里的是飞鸟的邀请。

吃饭的时候,几个年轻人聊歌星。琦珊听到女孩提到阿黛尔,便笑着插言:“她好像有一支新歌,‘Hello’,听过吗?”

“主任,您也喜欢阿黛尔?”女孩惊喜的样子一点也不夸张,完全是遇到知音的相惜之情。“阿黛尔首发Hello,横扫世界各大音乐网站,分分钟都是屠榜的节奏啊!”

是吗?琦珊自然不了解这些。第一次听说阿黛尔,是看中国好声音第一期,一个身形微胖的披散长发遮住半边脸的小女生站在舞台上,音乐响起,镜头对准刘欢,他吐出三个字“阿黛尔”。小女生唱得特别美,那么年轻,竟然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唱着沧桑的味道。包括刘欢在内,几位导师都为她转身。琦珊也记住了阿黛尔,和这个模仿阿黛尔的女孩。

几个年轻人继续边吃边热烈地讨论与歌星有关的话题。琦珊想了想,拿出手机,给飞鸟回复一条微信。

中午,穿过层层雾霾,竟然有微许的阳光洒落在窗前。琦珊站在久违的光影里,把手机放在窗台上,阿黛尔的歌声在耳边荡漾。 

Hello,it'sme

“嗨,是我”

I  was wondering   if after  all  these   years  you'd  like   to meet

“我在想过去的这些年,你想不想见一面”

To   go over  everything

“细数往事,谈谈各自的生活”

……

原来,这个英国女孩的歌声真的美如天籁!

同窗三年,与建文恋爱是第二年的事情。在那之前,琦珊的生活很简单。

雪梅的男朋友在另一个学校,隔了几站路,她不在的时候,琦珊到图书馆借几本书,一个人跑到学校后山坡上消磨一整个下午。她若在,常常拉了琦珊看建文和飞鸟打球,或者去学校礼堂看电影。每天晚上都是有电影的,没有更丰富的娱乐节目,最愉快的就是看场港台电影。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建文单独约了琦珊。两个人看的第一场电影是《滚滚红尘》。琦珊忘记了很多情节,只记得林青霞将一块白色的镂空钩织桌布当作披巾,裹住瘦削的肩膀,与秦汉相拥共舞,浑然一种凄戚的美。当时是夏天,电影开始前,建文拿出一盘蚊香,点燃了,支在琦珊的座位底下。不需要多说什么,琦珊什么都懂了。

第三年的春天,进入实习阶段。虽然离毕业还有半年,但离别的情绪已经开始酝酿,像那个季节里的万物,快速地生长,在不为人知处悄然萌生着悸动与不安。学校男女三三两两结伴夜归越来越平常。有一次,琦珊和他们三人在后山坡上捡拾枯折的松枝,聚拢成一堆点燃,围着篝火夜话,直到天亮。聊了些什么,她早已忘了,记忆里残存的是松脂燃烧发出的清脆的啪啪声。

实习的分组方案确定了,琦珊没有和建文分在同一个组,他和雪梅在一起,飞鸟也分在其他组。琦珊和五六个同学在一个偏远县城呆了一个月,县城很小,每天走去走来总是在两条街道上转圈,到各乡镇进行社会调查时,坐车穿过一片片连绵起伏的山林,才知道这个小城地域的宽广。

有一次下乡回来,琦珊浑身发痒,痒得钻心,不知道应该抓哪里才止痒,接着发痒的地方长出一个个疙瘩,成片状,块状,触目惊心。折腾了半晚上,几乎让她意志崩溃。陌生和遥远,琦珊第一次尝到了恋人分离的惆怅。

第二天路过邮局,鼓了勇气,走进去试着往建文所在城市所在单位拨打长途电话。抱着话筒,忐忑地等待,接通了,心里狂喜。她小心地说出建文的名字,对方说请等一等。她感觉手心都出汗了,后背也隐隐发热。但突然电话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信号断了。

走出邮局,琦珊无所适从,经过嘈吵的客运站,她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跳上车往他的方向奔去。她立在杂乱喧闹的街边,克制了许久,终于平静了内心的澎湃。

下午三点半,琦珊下楼,走进街对面的“听雨轩”书吧。她在微信里回复了飞鸟,在书吧见面,半小时,一杯茶的时间。

聊些什么呢?琦珊问自己。

毕业回到小城,琦珊很快就上班了。她被暂时安排在单位档案室,她内心是满足的,这样很好,安安静静的,把头埋进一摞摞案卷里,努力地忘记还没有离开得太久的过去。有一天母亲交给她一封信,有人把写给她的信寄到了母亲的单位。

“珊”。这样亲近的称呼吓了她一跳。看落款,怎么会是飞鸟?她感到透不过气,心里有难以表述的难受。坐了很久,她开始读信。他说,不知道她在哪里就业,只好根据学校档案信息,把信寄给她母亲,希望不要责怪。他说,她避开所有人悄然离开学校,连道别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内心一直牵挂不安。两页纸,密密麻麻的钢笔字,十几个“珊”的称呼,试图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鼓励她重新开始。

琦珊坐在临窗的位置,她在搜索记忆,她给飞鸟写过回信吗。她再一次肯定,那封信被她烧掉了,没有回信,也再没有收过第二封信。

琦珊望向窗外,一辆轿车停在了书吧门口,一个男人走下来,抬头看了看,似乎在确认“听雨轩”三个字。是他吗?是他。琦珊能确认,他的样貌吻合飞鸟在她记忆里的模糊的轮廓。飞鸟走进书吧的时候,琦珊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轻轻地喊了一声:“顾海军。”

“琦珊,你……你还是那么漂亮。”

“是吗?给我打的印象分吧?”坐在对面的飞鸟并没有像多数中年男人那样身形过于发福,头发仍似从前一般浓密,只是鬓边微霜。琦珊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得很短暂,很快就落在了手中的茶杯。时隔多年,与同学相对,是熟悉的陌生感。

“谢谢你能抽空见我。单位就在对面吗?一直想看看你工作和生活的环境。”他边说边扭头向外张望。

“一切都挺好的。小城市嘛,适合像我这样清淡的人。”

“你还和从前一样,不爱凑热闹。同学群里看不到你发言。”

“说什么呢?他们聊股票,我不懂,聊升职,我没兴趣,聊孩子出国留学,我更沾不上边。”

“嗯,你和谁往来密切一些?”

“应该是若水吧。去年到省城开会见过一面,带她女儿一起请我吃饭,她女儿很漂亮,像韩国美女。”琦珊犹豫了一下,“你们后来见过面吗?”琦珊知道,他们有过一段不长的校园恋情。

“吃过饭。一大桌人。还有她老公。没什么。”他喝了一口茶,吞咽得很用力,似乎在鼓足勇气。“琦珊,半年前,建文从里面放出来了。”

“琦珊,你可能不想了解关于他的事情,我本来也没打算说。你知道的,我和建文还是高中同学,在我们高中那个班,现在不仅少了他,还少了另外三个人。但是,起码他还活着,而那三个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聚会的时候我们为他们喝酒,有人会喝醉,会忍不住哭,真的很伤感……”

飞鸟说了些什么,琦珊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她的眼前晃动的,是月光下两只相牵的手的影子……

结束实习,已经春末初夏了。琦珊觉得空气中有太多的东西让人昏昏欲醉,脚步踉跄,仿佛小船即将驶出港湾远离海岸,眼里是何去何从的迷茫。朗月悬空的夜里,几个同学在后山坡上高谈阔论。琦珊和建文、雪梅并排站在一起。琦珊偶然低头,她看到了月光下草地上的影子,两只手牵在一起,他们的手,建文和雪梅的手,牵在一起。她感到晕眩,用手扶住身边的一棵树。她感觉眼泪要涌出来了,于是赶紧抬起头,寻找天上的月亮。

琦珊沉默了。没有人在意她的沉默。大家都沉浸于最后的狂欢,如同世界末日,今朝有酒今朝醉。直到有一天,事件的突然发生使狂欢戛然而止,鸦雀无声。就像一场派对进入高潮时有人闯进来,一声尖厉的枪响,击碎了最耀眼的一盏灯。

“琦珊,不知为什么,大家筹划同学聚会让我很难过,让我特别想来看看你。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可是有时候突然发现,过去的事情其实从来就没有过去,一不小心,它就横在你眼前。”

“他自由了……好……雪梅应该也还好吧?”

“没人告诉你吗?雪梅,她……她毕业后在社会福利部门工作,第一年冬天,因为失误,导致一名脑瘫儿童死亡。坚持了几年,她就离职了,在云南一个偏远的地方支教。那个地方到底是哪,没有人知道。半个月前我去云南,经过怒江,朋友说那里的条件落后生活艰苦,当时我下意识地假想,雪梅会不会就在那里。”

琦珊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有一种刺痛。

雪梅,雪梅。当年,你和建文之间发生的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我和建文虽然多年的朋友,可是那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和所有人一样根本不了解。你更不了解。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谁都不会再去追问原因。然而,让我们难以释怀的东西总在心里游游荡荡。也许,我们最想做的事情很简单,只不过是对老朋友真心问一声,你还好吗。而这样简单的事情,有时候又是那么难。”

尾声

冬天的黄昏总是来得很早。结束一天的工作,人们总是急匆匆往家里赶,心无旁骛。琦珊从单位出来,没有去站台搭车。她打开手机收藏的音乐,戴上耳机,让阿黛尔的歌声陪着她步行回家。

Hello,it'sme

歌声响起,琦珊感到喧嚣一下子远了,冬天也远了。心里只剩下一片沉静。

When  we  were  younger  and  free

“那时我们年少又任性”

I've  forgotten  how  it  felt  before  the  world  fell  at  our  feet 

“我都要忘了,但现实却让一切重现眼前”

毕业前的初夏,一个太过寻常的夜晚,在学校后山坡的一片松林里,建文和雪梅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暴怒的建文刺伤了雪梅……鲜红的血,凄厉的尖叫,撕破的短裙……永失的童贞……

天色黯淡,街灯亮起。琦珊在人行道上慢慢往前走,来来往往的车掠过视野,像移动的幻影。她恍惚觉得自己漂浮在海上,她分不清那些晃动的灯影,是出发还是归航。

琦珊调大了音量,耳边回响一声声略带苍凉的呼唤:

Hello,it's me

Hello,how are you

嗨,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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