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娟花气定神闲地放下自己的杯子,起身抓过红酒,又给栾正东倒了一杯,栾正东也不言语,继续灌酒,可是这一次,梁娟花却再也不给栾正东倒酒了。
栾正东起身自己去拿酒瓶,但却被梁娟花躲过了:“你晚上没有吃饭,不要喝那么多酒。”说着,梁娟花也一口干掉杯中的残酒,将两个杯子和剩下的酒收了起来。
“呵呵,不过几杯红酒。”栾正东嘲讽地一笑。
“那也不行。”梁娟花回过身:“我叫了你爱吃的汤包,一会儿就到了,先垫垫肚子吧。”
看着这样的梁娟花,栾正东突然觉得陌生了,这个女人,自己现在似乎真的看不透了:“娟花,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想不通,那就直接问吧,栾正东不喜欢猜来猜去。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梁娟花苦笑,“以前我觉得,只要我人在你身边就好了,可是后来,我越来越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我也不敢下决心改变,毕竟习惯这东西,真的是太可怕了。
直到那天,我和林安翠聊了聊,我这才下定了决心,离开你的身边,我需要想一想,理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我觉得你也是,我不想再这么稀里糊涂过下去了,毕竟我也三十多了,还能再年轻几年呢……”
梁娟花这番话,栾正东听进去了,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门响了,梁娟花起身,带回一袋汤包和一碗白粥。细心地搅着白粥,让它迅速散热,又将汤包一个个地夹出来,码在碟子上,还不忘单独夹出一个放凉,再调好醋和酱汁,这才将筷子递到栾正东面前。
梁娟花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脸的温柔贤惠,这是当年杨欣欣从未有过的模样,栾正东竟然就这么看呆了。他从不知道,原来梁娟花也有这样的一面——也许有,只是自己从不曾在意罢了。
见栾正东不接筷子,梁娟花挑眉:“怎么?不合胃口吗?晚上喝点粥,对胃好,汤包我也点了一荤一素两种,晚上七分饱,健康。”
栾正东一言不发地接过筷子,先舀乐了勺白粥暖胃,这才夹起碟子里凉好的汤包,一口下去,素馅的。待栾正东将素馅的汤包吃尽,梁娟花这才又夹了一只放到碟子上:“这个是肉馅的,尝尝。”
栾正东默不作声地夹起来,塞进嘴里咀嚼,梁娟花起身抽过一张面巾纸,轻擦他嘴角沾上的油污:“慢点儿,怎么跟小孩儿似的。”
气氛瞬间暧昧了起来。
栾正东怔了怔,斜看了梁娟花一眼,不等她再夹,直接拖过汤包碟和粥碗,风卷残云就吃了个干净。
梁娟花也不计较,静静地收拾了碗碟,又回身站在栾正东面前:“天晚了,回去吧,别睡太晚,对身体不好,我走了。”说着,转身提起垃圾,就准备开门出去。
“娟花。”栾正东张口,“也别到处找房子了,回去吧。”
梁娟花回头,眉峰一挑,好看的嘴唇向左一斜:“回去?呵!以你情妇的名义?”说完,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出去。
关门声干扰了梁娟花,让她没有听见栾正东下面说的话:“如果你愿意,妻子的身份也可以啊!”
栾正东看着被甩上的门,似是回味刚才的小汤包,咂吧了下嘴,好笑地摸着下巴——原来,千依百顺的小绵羊也是会发火的啊!看来自己是要好好重新考虑考虑两个人的关系了。
梁娟花将手里的垃圾扔进垃圾桶,低头看到人行道上的方格,想起在孤儿院和那个死去的姐姐一起跳方格的情形,嘴角一扯,穿着五公分的高跟鞋就自顾自地往前跳着走。
跳着,脑子里冒出各种的身影,孤儿院的姐姐,杨欣欣,栾正东,林安翠……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梁娟花肆无忌惮地哭着,跳着,直到精疲力尽,才瘫软在路边的休息椅上。
许久,梁娟花掏出手机,准备给林安翠打个电话,可是电话那头却传来停机的提示声,梁娟花盯着那串号码,低喃:“看吧,有些东西,即使是想改变,也是有心无力的,林安翠!”
对于梁娟花的种种纠结,林安翠一概不知,她享受着林小姨家难得的温馨幸福的同时,也在考虑自己日后的生活,毕竟自己不能在小姨家过一辈子。
对于林安翠的想法,林心逸心里半是赞同,半是反对。赞同是觉得,人一辈子,即使不愁吃喝,也总得有件事儿做,不能和社会脱节。反对却是担心以前程年艺的事件再次发生,安翠已经这么苦了,老天爷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吧。
爱玲抱着悠悠,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做个恶人:“以你的能力,找份工作不难,可是如果再发生程年艺和邵天鹏这些事情,你怎么办?还要再继续逃避吗?”
“爱玲!”林心逸不安地叫着女儿,想制止她的话,可是爱玲还是不管不顾地说完了。
“我……”林安翠也犹豫了,说实话,自小的这些经历,让她心底一直都是有阴影的,她不敢面对邵天鹏和他的爸妈也是这个原因——无论别人怎么夸赞她,她心底都会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那又怎样呢,还不是有着那样的过往,还不是不能生孩子……
见林安翠如此,爱玲索性挑明了:“就你这样,别说工作了,你连与人接触都难,要是你自己想不开,再好的男人你也留不住,再优秀的工作能力也敌不过别人的一句话。你自己什么时候想开了,什么时候才是你开始真正的享受生活,而不是像只见不得人的蝙蝠一般,永远把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爱玲毫不留情的话,无疑在林安翠心里扎了一刀,将她自卑的心挖出来,暴露在空气中,无处躲藏。林心逸一个劲儿地扯着女儿的衣袖,力气大到袖子都快扯下来了,但只换来女儿的白眼:“妈,你对她的纵容,这是在害她,让她一辈子都只会逃避,而不是勇敢的去面对。”
见说不过女儿,也是觉得女儿说得有道理,林心逸小心地看向林安翠:“安翠,那个,那个爱玲说得也对,也对,你……你好好琢磨琢磨,琢磨琢磨,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林安翠看看恨铁不成钢的爱玲,看看关怀备至的林心逸,又看看无忧无虑的悠悠,心里清楚,爱玲说的问题,就是现在自己存在的最大的弱点,这一关,谁也不能替她过,除非自己想开。
林安翠深吸一口气,抿住嘴,良久,塌下双肩:“我知道,爱玲,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想开的。放心吧,总有一天,我会想开的,真的。”说着起身:“晚了,快睡吧,看,悠悠都困了。”
看着林安翠又要逃,爱玲气呼呼地在后头追上一句:“你就逃吧,等你七老八十想开了,那个什么天鹏元帅的闺女都有儿子了!”
回应她的,是林安翠的关门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