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会觉得自己也会是一个小太阳,能够给别人带去爱和温暖,但是真的大事发生了,我却散去热度,成了冰冷的石头,冷漠至极。通过雪雪身上的事,我思考了很多,也再一次揭开自己的面纱,发现了自己的面目。
在从长沙站赶往张家界西站的路上,我注意到她腹部很疼,一直捂着,五官收缩,凝成一块儿,面色惨白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我想,坚持坚持,上车了坐着就好了,也没有去关心问询。上车后我们坐到各自的位置。没多久,雪雪说她疼得受不了了。梅子和维婷赶紧离座去到她身边,查看情况,并及时向乘务员请求帮助。热心的医务人员听到乘务员的广播立即到场诊断病情,初步判定为经期生理问题,或者是结石。她们俩就一直待在旁边,时而接热水热敷,时而擦汗,用温情和关怀包裹着她。我坐在后面只能焦虑地看着,束手无策。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确实挤在那儿没用,但是我没用一句关心的话,甚至没有走上前去看看。当时我就真觉得脚被缚住了,心被紧紧揪着,无法动弹,只能在后面静默地看着。
后面情况好一点点,大家回到原位,离下车也只有一个小时了,都希望她能忍住,坚持下去。但是确实忍不了,只得在常德下车,维婷陪同。这是维婷、凤凤、梅子三个人的决定,我知道她们一定会商量出最合适的方案。当时想着,全部下站可以,分两拨人也行。完全没有考虑到维婷一个人带雪雪去方不方便,安不安全,我们仨撇下她们是不是不道义。我完全变成了一个木头人。她们下车后,我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做错了很多。我之前写过待人接物要贴心、细心,这次我并没有做到,还做得极差。
后头和凤凤交谈了一会儿,她也有着我差不多的心思。她觉得自己太自私,我觉得自己太冷漠,我们都是把朋友抛弃的人。我想象到,在极度疼痛中的雪就像一个置身于无尽黑暗恐惧孤岛上的人,而维婷是那个提着渔灯撑着船驶向她的人,让她绝处逢生,看见希望和光明。我,则是伫立在她身旁的大树上的一只鸟,望而却步,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无言,只能沉默。虽然我们都是雪的朋友,可大事面前只有维婷扛得住,能够带给人安全感,信任感,能够让人放心地依靠。
想去夏令营那次发烧事件,我也是同样的呆滞,我俩都是带队老师,但所有事情都是小陶去处理,是她守在男孩旁边查看体温,是她问询医生,关心病情,是她带去晚餐,查寝时送去关怀。我基本没做什么,也是处于观望的状态。当时心里不是特别担心,因为有医生,低烧也不是特别严重,我觉得肯定能很快康复的。这次雪雪的情况我也是同样想法,忍一忍吧,坚持坚持,疼痛肯定就会过去的。但我没想到疼痛也有极限,也有承受不了的时候。
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从小受环境影响,才会有这样的处理方式。除了我和我弟,家人都有病痛。奶奶肠胃不好,常常有几股气在身上窜来窜去,钻得十分疼痛。她双脚也长期浮肿,下地的时候总是颤颤巍巍的,必须得扶着墙慢慢挪动。爷爷膝盖骨质增生已多年,常年拄着拐棍,佝偻着背,一瘸一拐地在寒冬酷暑里往返于老家与新家,烈日骄阳与滂沱大雨都阻拦不了他的脚步。这个倔强的老人坚韧极了,那股子不屈的劲儿总是让我忘记他身上密密匝匝的病痛。我妈呢,看起来人高马大,身体也差劲得很,妇科病,肾炎落下的病根,乳腺增生等等,每天都喝着药,喝几大碗白开水,就真的是一个药罐子。但日子还得过,她为了这个家每天起早贪黑做杂务,经营小店。我爸也病痛累累,去前年检查出了一身毛病,高血脂、高血糖、高血压、糖尿病等等,负荷了太多太多,然而还是要为了家庭生计不停奔波操劳。他自己也害怕了,像戒毒瘾一样戒掉了烟酒。想起他在大热天一块一块地背十多公斤的瓷砖,我就觉得心痛。他坚实的背承受了无数疼痛、艰辛、压力、责任。知道他们的不易,却因为大家一直以来的隐忍与坚韧,忽视掉了他们的沉疴旧疾,忘记了他们也是脆弱的、不安的,需要安慰,需要依靠,需要陪伴。所以我以为凡事忍一忍就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定没问题的。
好在雪雪的病情不是特别严重,输了一晚的液情况好转很多。一早看到她发的那张维婷的图片,我也被治愈了,瞬间觉得身边有这样真挚的朋友太好了,太有安全感了。维婷静静地趴在病床旁的桌上,身上是一种无声的宁静的美,真的就是雪说的,像天使一样,温暖恬静。我想,换成我们另外任何一个人,她会这样,焦急、热心、温柔,用爱填充我们的心房。凤凤说,她小小的人儿撑起了我们整个3205。是的,她是我们五个人的脊梁,我们的主心骨,我们的导航。我相信快乐和幸福会永远伴随着她。我也希望,我们五个人的队伍永不分离。往后的日子,自己要学着点,用行动表达关心,用真情换真情,维护好这一份难能可贵的友谊。
刚刚我们已经汇合,她俩风尘仆仆赶来酒店,现在在休息,补觉,希望雪雪赶紧好起来吧。翻看前两天的合照,她的笑容温柔而明媚,希望生活多眷顾一下她,那么善良可爱的女孩子就该多笑笑,少点愁虑和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