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只有朝朝暮暮、海誓山盟才是爱,那种纵然岁月荡起涟漪,时间烧尽年华,你不在,他仍在的,也是爱!
那是爱着却不一定在一起,离开,也并不代表不爱的——守护。
机场里满是离别的伤感混合着重逢喜悦的气息。良子把双手插进裤兜里仰面盯着飞机,直到它消失在视线中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离去,事实上他根本不知道恒恒坐的是哪趟航班。
这一走,以后再见,可就难了。从今往后满腔寂莫向谁诉?一寸还成千万缕。
广播里不停地播放来去航班的动态,问询处的窈窕美女一边不停地向一位婆婆解释着什么,一边顺手写下张纸条递给婆婆;一旁左手拎着水果,右手拉着行李箱,嘴里还衔着身份证向右张望的大叔匆匆经过一对紧紧抱在一起的情侣,下一刻便与一位打扮贵气的中年妇女撞在一起,尚未熟透的苹果滚落开来……
良子再次回头透过大面的落地玻璃窗瞟了一眼飞机远去的方向,又顺眼瞟了下窗前那个孤寂悲情的轮椅,向他走去的同时,回忆决堤,带着无处安放的心绪,喷涌而出。
蓝白相间的网衫盖至腰间,香肩小露,湛蓝的齐膝百褶裙迎风摇摆,一席长发被粉色蝴蝶结束成斜马尾在挪步间摇晃且透露着俏皮;双腿笔直,直入鱼嘴防水台上,纤脚肌如春妍,若如赤脚白纱,一弯新月凌波浅。她是那么的淑行端丽,楚楚销魂。
那一刻,良子就那么傻傻的地伫立在人群中看着她走向自己,四肢僵硬。脑子短路没有思想,偶有凌乱的思绪蹦入脑海也都像是前世尘封的记忆,似是这样又或是那样。
恒恒似在与她并肩的女孩说着些什么,转而脸上挂满了镶嵌着酥梨般酒窝的笑容,嘴角弧度完美如新月,眼神清澈如碧波。她呵呵一笑,竟莲步轻移兴奋地围着那女孩转了几个圈,然后又一把抓住女孩的双手抬至胸前,像在寻问着什么。直到那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她才又满意地跑出去了,还不停地转头向那女孩挥手示意跟上。
所有的一切都在此时停转,空气幕布上定格的是恒恒的如花笑颜。这个时候良子脑海里唯一属于自己的,就是那种他一直期待的,奇妙、怦然心动而又倍感幸福的感觉!五百世,他终于等到了那个他想要的人了!在那之前良子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的一见钟情,甚至是两情相悦,直到恒恒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遇到恒恒,良子心中的梦想与爱恋就再也无法压下。思念,憧憬等各种各样的心绪一直在积累,沉淀,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汹涌喷出,撩动他的心弦。犹如春日划过指尖的风,蹑手蹑脚、轻声细语,不用多说也有感触;又如天边传来的歌,层林竟染沁人心脾,有几分温暖,却又耐人琢磨。
再次看到恒恒的时候,她的身边已然多了一个男生。恒恒挽着他的手臂,就那么走着,喜悦、幸福挂满了她的如花脸庞。良子恨自己一直只是在做梦徘徊却不敢靠近一点点,同时也是真心的祝福她。所以,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已结束,只有一见钟情,没有两情相悦。
恒恒与家人远赴国外定居的消息是良子从她的QQ签名看到的,他立马放下手头上所有的工作跑到机场就只是为了远远地看她一眼。许久不见,似是瘦了,她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她与亲朋好友一一拥抱告别,然后扭头看向良子这边,只是静静地看着。孤手泪眼,凝噎无语。那眼神里满是深情和强忍的平淡,恒恒先是咬住嘴唇,接着便是眼睛里酸楚翻滚好像是要涌出什么东西,到最后终是忍它不住哭了出来。
小寒已无几日,天却始终不见得怎么冷,阳光这几日竟毫不吝啬,恣意挥洒。偶有被兜住的也不甘寂寞,硬是从大片白云间的空隙钻出来,远远望去大地间满是从云层的破口间洒落的斑驳光尘。
良子推着他出了机场后就沿路毫无目的地走着。就在刚才良子还自恋的以为恒恒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郑重地向他道别,直到她看到恒恒那眼神里藏不住的无声浪漫与疼爱。转过头,赫然发现这个男人就在身后……
“恒恒其实早就知道你的,还说如果当初勇敢点,陪她走到现在的应该是你。不过,终究还是一样的,你跟我,谁都没有机会陪她走到最后。”
不被人爱,痛苦无比;不能爱人,生犹如死!
良子顿了顿,“是现实打败了爱情?”
“是责任与担当,如果换作你变成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整个大学时代良子像个隐形人一样守护着恒恒,为她的高兴而欢乐,也为她的眼泪而伤悲。
像所有的单相思一样,所有的美好只存在于自己的脑海里,现实里根本没有所谓的给你个坚实的臂膀让你依靠。他只不过是静静地注视着恒恒,任她一个人坐在球场看台的角落里轻轻抽泣。
他曾告诫自己尽早割舍那份爱恋、断掉那份守护,默默付出的情感不如多留点给为自己付出的那个人。可即使时光侵染、岁月无边,久等的心,不华丽,仍坚固!
他没有任何肢体动作,继续道“这么多年,你很不容易。恒恒走了,你也是时候开始新生活了。”
良子看着他头顶的两个漩,在心里苦笑一声“哈,不是说一个漩的好,两个漩的坏么?”
最后一缕阳光被埋在西面的地平线下,夜幕开始落下。汽车沿着康庄大道来回穿梭,人行道上却鲜有行人,偶遇一两个,也被傍晚疾走的风吹地缩了脖子,裹紧了外衣,迅速地擦肩而过。
“管好你自己吧”良子重新围好围巾,“我的事,你就别操这个闲心了。你的爱情领域不惜双腿,我的人生道路同样不知疲惫。”
夜色渐浓,夕阳在琼楼玉宇间燃尽最后的光彩,长夜来临。苏醒的金龙绵延数里,徐徐向前,交织、汇聚无数的阑珊灯火。
他猛的一推轮椅向前跑去,大声喊了出来,“之前是我一个人的守护,现在,无非是另一段没有结局的守护,只不过接下来,是两个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