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冷,暖气还如深闺的姑娘,久不谋面。
中午稍有闲暇,还能小眠一会,只是,需得盖上被褥了。
吃饭时,有只苍蝇在屋子里飞。我无意抬头看见的。它没了轰鸣的声音,或许它本身就不是“轰炸机”的类型;没有了轻灵的姿影,不像盛夏苍蝇那种鬼精鬼灵,你还没产生找寻打蝇拍的念想,它就骄傲地从你眼皮下招摇而过,让你恨得牙根痒,却无法耐它何。
这只蝇飞得慢,貌似已显老态,或是抱病飞行,其实是节令所限,已经穷途末路。
它飞过窗户上沿,飞过窗帘,飞过绳子上的毛巾,飞过书柜,不做停留,直接飞进了里间。我的目光追着它,带着一点凶狠。
洗碗时,它又在窗台的玻璃上撞脑袋,估计是感觉到室外的气温到比室内稍高。
我赶紧掀起门帘,为它创造出巡的机会,没料到这东西居然不领情,看都不看,径直飞向了天花板。
你等着。我心说。一定要活捉你!打死不解恨,活捉才解气。
午休时,它又在里间转悠。飘飘乎乎,竟然在我身边挑衅。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啊,我狠狠地说。它不管,继续围着我转圈。
你把我当啥了?
我眼睛盯着它,跟着它转了两圈,身体不做任何动作。
当它再次飞到我面前,在我一臂之内时,我猛然出手,凌空一抓一握。这一招叫“佛山无影爪”,苦修而成。
它从视线里消失了。
当时我头脑里想的是那两个比剑术的剑客,想的是有人用筷子夹苍蝇,我没那本事。不是这厮行动迟缓,我还真抓不住它。不瞒你说,我小时候打不到苍蝇的,拍子挥得啪啪响,苍蝇飞得嗡嗡叫,我和它基本上是吓唬与挑逗的关系。
小样儿,跟我斗?你来呀,有本事你飞呀!
别整那没用的,你不是有上天入地之能,你不是有搅乱乾坤之耐?使出来呀!有本事你从我手里钻出来呀!
切!你以为翻个筋斗就跳出我的手心了?哈哈!做梦吧!我就这么微微一动,你瞬间就灰飞烟灭,你信不?
不信?拉倒吧,你知道我嫌脏不会用力捏,但这就是个比喻。比喻,你懂吗?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我具有毁灭你的绝对力量!
不跟你开玩笑。希望你也别跟我嘻哈。
从历史到神话,无不在用鲜活的例子验证这个真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说到“道”,道可道,非常道,头头是道无间道。不跟你玩虚张声势,也不跟你玩赶尽杀绝。我放了你,可以吧?好生之德,不是虚言。
只是,你给我记牢了,记死了——去哪去都别来我这儿!跟谁闹都别跟我闹!
我带着胜利者的荣光,趿拉着皮鞋,右手握紧手心空着的拳头,左手拉开门,来到门外。
嗬!阳光正好,你还能在这初冬的阳光里快活那么一小阵子。千万记住,弃恶从善,别来惹我!
我右手一扬,期待的落荒而逃的歪歪扭扭的飞行没有出现。
莫非死了?我可不是故意的啊!再说,我嫌恶心。
奇怪。我看看手里——
居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