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麦子 图:pinterest
扎西在飞来寺和朋友开了间酒吧兼旅馆,我们就在扎西的酒吧里停顿了下来,扎西问我要不要喝酒,我说不要,只喝白开水。扎西笑着说:你是快乐的单身女郎,为什么不喝酒。 我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单身?我可是有老公的哦。 扎西说你骗不了我,不如嫁给我吧,我们藏族可以娶四个老婆。我笑着说:你大老婆就在你身边,小心她把你踢出去。
闲聊了一会,他们就自然而然地用藏语聊了起来,我实在是个外来者,一点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到外面去闲逛。扎西让我把大包放在他的酒吧里,贵重的东西带在身上,最后又说,其实,最珍贵的东西,就是你自己。
我没想到坏坏的扎西,会说出这么感性的话来。我点点头对他说:谢谢,我也这样认为!
飞来寺特别小,大概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的样子,梅里雪山就在飞来寺的前面,我去的那天天气阴沉,下午雪山还被云雾罩着,当然也没有拍到梅里夕阳了。在网上看到有人组织去雨崩和转梅里雪山,又看见有英国女人掉进山崖找不到身份,我不敢去,一个人独自在外,宁可少点精彩,也要多点安全。
晚上去找东西吃,发现整个飞来寺,只有两家卖吃的。我觉得藏民的生活消费挺高的,尤其是吃的方面,物价真是比内地贵很多,应该是深山里运输比较贵的原因吧。
其实,我对藏族并不是一无所知,应该是少数民族里最早认识的一个民族了。
在很小的记忆里,爸爸到处走南闯北,我特别喜欢听他讲外面的故事。小时候从他口中听来的那个西藏,不是象现在网上所描述的那样风景如画、美如天堂,而是贫穷,肮脏,落后,没吃少穿的一个穷苦世界。
作为旅行者,高原雪山江流峡谷到处都是美景,但作为生活者,落实到具体的吃饭穿衣上去,再美的风景在看不饱人肚子的情况下也只是穷山恶水。
当年爸爸在西藏做工程时,有两个藏族姑娘看上了爸爸团队里的两个叔叔,跟着一起回到了我的老家结婚生子。小时候第一次去看那两个藏族阿姨时,她们还穿着黑色的藏袍,皮肤很黑,眼睛特别大,一屋子人去看她们,她们也不害羞,很好奇地回看我们。
之后,她们也渐渐变得和我们说一样的话,穿一样的衣服,后来我都忘了她们是少数民族,除了她俩不用计划生育外,实在和我们没有什么分别。再后来,随着西部大开发和国家对藏民生活的扶持,这两个阿姨又纷纷回到了西藏,留下了几个没有妈妈的孩子。由飞来寺的饮食消费来看,我觉得那两个阿姨应该是不会再回到我的老家去了。
据说在飞来寺最美的景观就是在太阳初升时,雪山被太阳照得金色一片,远远望去,就是极负盛名的“日照金山”。而到了飞来寺我才知道,不管是“梅里夕照”还是“日照金山”,都得在刚好的时辰里等梅里雪山云开雾散的那一刻才能见到,这对于常年被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的雪山来说,要想看到这样的盛景,得非常非常幸运地遇到大晴天才行。
我到飞来寺的那天是阴天,天气阴冷寒湿,比香格里拉冷了很多,我穿上所有的衣服还不够,只好再把防风衣套在棉袄外面,只要不冷,已经顾不上好不好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雾下得更大,两米之外都不见人影,看来我是等不到揭开梅里雪山神秘面纱的那一刻了。一个人呆在飞来寺,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还冻得清鼻涕真流,嘴角也有点溃疡,一点都不好玩。
我想回香格里拉了。因为在飞来寺除了远远地看一看梅里雪山的远景外,实在是没有任何可玩可看的东西,既没好吃的,也没可取暖的,我简直有饥寒交迫的感觉。
从飞来寺到香格里拉没有直达车,必须到德钦去坐大巴。飞来寺到德钦也没有公共交通,如果找不到一起回德钦的人,只能自己包车回去。扎西的车被那三个上海人包着去雨崩了。都吉也已经回去帮人家结婚去了。我想包车都没车可包。
我背着大包站在唯一通行的那条路上等车,路上没有一个行人,雾茫茫的一片。好不容易看到一辆小面包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招手拦了,一问,还真是去德钦的。
上车后才知道,是在飞来寺做工的人集体订了回四川的汽车票,客运站派车来接他们,正好被我赶上了。老乡们见我一个人背着大包,非常热情地招呼我和他们挤着坐,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我问他们有没有见到“日照金山”,他们说在此做工已经有大半年了,看到过几次了。一位老乡当场掏出手机,要传给我。可那时我的手机并没有蓝牙功能,老乡觉得可惜,我更觉得可惜。
有和这群老乡闲聊,很快就到了德钦的汽车站,并买到了回香格里拉的车票,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了,可以回香格里拉了。
坐上回香格里拉的大巴士,没想回来的路上突然下了小雪,路上铺了一层薄冰,山上都挂着一层薄雪,银装素裹的样子,和来时是另外一番景象。
在这样的路上行车,我本来就挺担心的,加上风雪,我更担心了。但担心归担心,我除了靠在椅背上睡觉外,别无他法,因为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可以向上帝祷告。车上有人抽烟,熏得我一阵一阵的恶心,难受得不行,我跟抽烟的人说了一下,可他们好象听不懂我说什么,也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继续吞云吐雾。
我难受得不行,恶心加头晕让我一阵一阵的翻胃,眼泪忍不住地流了下来,不是伤心难过,是无法排除的难受,让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我只能用手抱着腿把头埋进去团缩在椅子里,这样的挤压让恶心好了一点。车子继续行驶,车上抽烟的人也困了,一个接一个地睡着了,我终于得以解脱,也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
车行至奔子栏,要停下来吃午饭,这个地方估计是固定的停车吃饭的地方,店家已经把菜做好了,任人挑选。我没有胃口,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香格里拉,不知中途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点了一个土豆丝慢慢吃。
车在奔子栏停了半个小时,又上路了,我又一次地被烟熏袭击。我真希望坐了这趟车后,永远也不要再坐上这种有人抽烟的客车了,晕车恶心的滋味让我逃下车去的心都有。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喜欢抽烟,除了把自己的肺熏黑之外,有什么好处呢?
经过了一路的提心掉胆和晕车恶心,在下午四点左右,我终于回到了香格里拉。
虽然这趟旅程并没有让我真正去到梅里雪山,也没有看到“日照金山”或“梅里夕照”,嘴角也溃疡了,还被烟熏得难受得要死,但这些好或不好,就是旅行中的一部分。
这,就是旅行。
所以无论何事,你们愿意人怎么待你,你们也要怎么待人。
-----马太福音(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