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出得地牢,也不管这么许多,拔腿往庄外就跑。黄钟公、秃笔翁和丹青生在后面追着。丹青生在后边大叫:"二哥,别跑啊,咱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令狐冲脚下不停,折过厢房,来到长廊。转角处,‘一字电剑’丁坚突然闪出来,伸开双臂道:"二庄主,请留步!"。令狐冲刹不住脚,眼看已躲闪不及,就这样往丁坚直面撞去。只听见"啊哟"一声,竟然把丁坚直撞得飞出几丈远。令狐冲在百忙之中回过头瞥了丁坚一眼,只见他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子作"一字"状的躺着,却跟"电剑"两字扯不上干系了,眼见凶多吉少。
令狐冲发力跃上天井,循入林中,脚不点地的在杨柳树间飞快穿行。直奔大道,穿过熙嚷的市集,望东门奔去。路上行人只觉身边一道灰影闪过。奔了许久,只见房屋人烟逐渐稀少,显然已经出得杭州城好远了。来到一水塘旁,眼看四下无人,令狐冲停下脚步。只觉自己奔了许久竟然脸不红心不跳,心中甚是诧异。
但见蓝天碧水,草木清新,不由心中大畅。回想起暗无天日的地牢,恍如隔世。心中所有郁结,一扫而空。令狐冲来到池塘边,畅饮几口清水。突然见到水中倒影出现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老头。令狐冲哈哈一笑,自己乔装进入梅庄,又被在不见天日的地牢关了几个月,当然变成现在这般模样。他脱去外袍,跳进池水酣畅淋漓的洗了个澡,从身上不知搓下几斤污泥。洗完澡,令狐冲对着倒影,把自己蓬乱的头发往后一束。又露出自己原本潇洒模样,心中甚是满意。
心动意起,令狐冲抽出长剑,将独孤九剑从头到尾演示了一遍。但觉丹田盈实,内力充沛,还觉不过瘾,意之所向,怪招迭出,想到什么就舞什么。就这样狂舞一阵,池边大片青草竟然被他的剑气削出各种痕迹。他向上跃起,手中长剑往前一刺,又迅疾无伦的长剑入鞘。前首一丈开外的柳枝为剑气所荡,飘落五片柳叶。他第二次长剑出鞘,剑身化了一个弧形,将五片叶子吸到剑上。一抖剑身,五片柳叶望前激射而去,几棵大树顿时拦腰折断。
令狐冲又惊又喜,心想:我现在这身武功,师傅师娘无论如何也教不出来的了。他觉得自己武功从未有此刻如此之高,也从未有如此刻凄凉孤寂。他越想越心酸,甚至觉得如果可以选择,宁可不要这身武功,只要能够回到华山,回到以前跟小师妹在瀑布旁练剑无忧无虑的日子。那时候林平之还没出现,但愿林平之永远不会出现。就这样跟小师妹,师傅师娘相伴一生就好。
夜幕将至,令狐冲心想,要查明真相只好又重回梅庄一趟了。他摸一摸口袋,发现黑白子的衣服上有几两碎银。遂回到杭州城里,在一绸缎庄换了一身衣服。寻一家酒楼点了一壶酒一大盘菜,饱餐一顿。
看看夜色渐浓,令狐冲悄无声息的潜回梅庄。先是下了小包山,按图索骥找到大门,轻轻跃上屋顶。此时,偌大的梅庄静悄悄的,几十间屋子黑乎乎的。他展开身法逐一掠过层层叠叠的楼阁。终于在西首看到有一间屋子传来亮光。来到近处,看到人影烛约,传来稀稀落落的说话声。他悄悄走近窗口,凝神屏气倾听。透过门窗缝隙看到一群红衣黄带装束的人,看样子是日月神教的人马。
大厅正中摆着五张太师椅,正中两张坐着两位约摸年纪在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看样子地位甚高,其中一位是女人。黄钟公、秃笔翁、丹青生三人则垂首立在一旁。令狐冲心中一凛,原来江南四友是日月神教中人,地牢里那位任前辈口口声声说他们是四条看门狗,看来他们的上头便是日月神教了。只听见那男者阴恻恻的道:"你们江南四友做的好事!你们亵渎职守,把要犯给放跑了!"黄钟公合手行礼道:"圣使明鉴,属下奉命在此看守要犯。十二年来,我兄弟四人从不擅自离开梅庄半步,不敢有辱使命。"秃笔翁和丹青生随声附和:"不敢有辱使命!"那男者道:"既然你们口口声声都说不辱使命,这么说来,那犯人还在地牢里是也不是?"黄钟公道:"正是。"男者冷笑道:"那好,你们把犯人带上来瞧瞧。"黄钟公道:"那犯人关押在梅庄之下,西湖牢底,非教主亲到,其他人不能随意探访……"
那男者冷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样黑色东西,看样子是一块令牌,上面刻着古怪的文字和图案。黄钟公等三人齐声道:"黑木令!"男者道:"亏你们还认得黑木令!"黄钟公等三人伏身拜倒,道:"见黑木令,如教主亲到,属下参见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