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大的钢丝系在房梁上,“东方红”牌拖拉机冒着黑烟,“轰隆隆”地向前拉。退后再拉,只两三个来回,房梁塌了下来,腾起一股黄尘。我趴在远处的麦田里看得清晰。心头发凉,眼前发黑,心想:“完了,父亲攒了一辈子的钱,给我盖的婚房,就这样眼看着被计生办给拉倒了,”
屋没了,家也完了,这更坚定了我要孩子的决心。
我跟着发小带着妻和八岁的女儿从徐州来兰州收破烂了。兰州的天比老家亮得迟。初夏的早晨天还没有亮我就起床了,看着矮小的杨树和柳,就像一个极缺营养长不高的孩子,皱皱巴巴的皮,蓬松着头发。杨树和柳拍着叶子,摇晃着枝条傲立风沙中。天空也是灰蒙蒙的,呛的人直流眼泪。风吹起的黄土旋转升腾,给大地增添了一丝活力。
发小的外甥跟我说:“舅,你来到生地方也没有收过破烂,跟着我学两天吧。”听这话内心暖暖的,心存感激。
坐在外甥的脚蹬三轮车上,他载着我走街串巷,不断地吆喝:“收废旧书报,废铁废铜喽”。苍凉的声音在巷道中回荡。从太阳露红到日头偏西,一个生意也没有,外甥不时地告诉我,去年在这个地方挣了多少钱,在那个地方挣了多少钱。每说起黑瘦的脸露出得意的笑。
我们爷俩个漫无目的地吆喝转悠,我心里淡淡的愁。忽然一个沙哑的妇人声音问道:“小伙子,酒瓶多少钱一个?”两毛”。外甥激动地回答。生意开张挣了一块五。
如血的夕阳在“东方”把天空染红,我看到太阳慢慢落下”东面”。迎面一阵风吹来,吹开了我洁白的衬衣。
五十块钱租了一间小的房子。铺了一个床也就能放下一个纸箱,纸箱里盛着隔季的衣服,搬下箱子放地上就是一个饭桌了。墙的四周贴着报纸,报纸也有些年月了发着黄。小屋的拐角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蜘蛛网。蜘蛛早已不见了,只有这网罩落了厚厚的尘土,眼看着就要坠落。
我第一次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租了这么箱子一样小的屋子栖身。依然很好了。
第二年春天我的二女儿“阳阳”就在这间小房子里出生了。瘦瘦小小的周身通红。我的孩子没有用过尿不湿,更没有喝过奶粉,辅食只是开水泡馍馍,长得比同龄孩子都小。刚会说话时,既能清晰响亮地叫爸爸。摸着孩子的头我又心疼起来。
我还依旧收着破烂,常常想着回家,想着如狼一样的计生人员。,想着想着一股热血往头上涌。
听说今年放开二胎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家里的房子已经坍塌了,我上进的心也随着房子一样坍塌了。“收破烂喽”的吆喝声从洪亮变成了沙哑。一直没变的还是我想回家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