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时代最为开心的两件事莫过于放暑假寒假和节假日,暑假刚过完就开始对自己说暑假都过完了,寒假还会远吗?五一都过了,十一不远了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每年的每个假日我都陪妈妈去菜市场买菜,当然或许是每次都能吃到我最喜欢的可乐鸡翅吧。
我也想过没有哪个小孩会比我更悲催吧,就连放假了还要早早起床。和往常一样,妈妈会在5点25把我从床上喊下来,简单洗漱后,老妈也整理差不多了,到了6点我们不约而同会在楼下门口集合,菜市场离我们家大约有2公里的路,一路上我都拖着惺忪的睡眼,就这样不知不觉来到了充满腥味和各种味道混杂的菜市场,睡意也完全被冲散。
菜市场有个当口是我最喜欢去的,在那有我最喜欢的鸡翅,每次来菜市场我都会告诉老妈,我在卖鸡翅那个大叔那等你,老妈买菜买快点哦。就这样卖鸡翅的大叔时不时会送我一些大白兔糖吃。
老妈买完菜来到大叔的当口,和大叔闲谈半刻,就在我们要转身离开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一个卖蔬菜的小男孩,从稚嫩脸庞和体形来看,大概比我小一两岁,我跟好奇,为什么他在这个与他年龄不想符合的地方干着那些大人干的事,我看着他,似乎他也注意到了我,瞬时把眼睛转向其他地方。
后来初中三年的每个寒暑假和节假日我都能在菜市场见到他,他似乎也没有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发生外在的变化,只是皮肤更黑了点,声音更加沙哑点,体重看起来消瘦了点,仅此而已。
记得那天晚上是中秋节,家里面少了姜,老妈让我晚上去菜市场看看还有没有人在卖,我也索性带着5元钱去了,因为中秋的缘故,月亮显得特别的圆,路上还有许多小孩拿着会响起音乐的灯笼和对折就能发光的荧光棒尽兴的玩耍,大人们有在顶楼拜月光的,街道两旁还时不时传来碰,杠,自摸这种搓麻将的声音。快到菜市场了,我嘴里叨咕起来,都过节了,还有人会在菜市场吗?抱着试一试态度,往菜市场走了下去,果然里面是乌黑一片,然而什么都没有,正当我想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丝哭泣的声音,我心里打了个寒颤,这声音不像是我看恐怖电影的小孩,女人的,很明显是个男孩的。
我抖起胆喊了句:“谁在里面。”
他似乎被我的突然吓到了,结巴回了我:“我,我,我在这,请问你要买,买什么。”
他打起了手电,漆黑的菜市场被这微弱的光照耀着显得有一丝丝的温暖。
我说:“这么晚了,你不用回家过节吗?刚才那么黑也不打个手电,吓死人了。”
他的头始终是低下的姿态,用那种哭泣后抽噎的声音回我:“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那么晚会有人来,请问你要什么。”
我说:“要5块钱的姜。”他站了起来,用双手揉了揉哭红的双眼,把姜放在电子秤上,然后用白色塑料袋装起来递给我。
我把钱递给他,他说了句谢谢。平常话唠的我,在那晚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回到家,看着老妈在厨房烧着菜,老爸和朋友在客厅喝着茶聊着以前的逗逼事,看着天空上那一轮安静,圆滑的月亮,听着电视机上歌手唱起思念家乡的歌曲,一切的一切都看着那么的和谐,美好。
一家人团聚在饭桌前,聊着家常,聊着我以前在老妈肚子里那个调皮捣蛋的我,聊着老妈和老爸的相识到相恋只需要一束鲜花和一辆机车,一家三口在此刻显得多么温馨!
谁会想到那个在中秋节独自守着当口的小男孩,谁会想到那个在众人庆祝的夜晚独自哭泣的小男孩,谁又会想到,谁都不会在意,谁也不会去理解那个偷偷的流下眼泪,即使处在漆黑一片,空无一人的菜市场也不让别人发现的小男孩。
时隔多年,小男孩的模样早已被时间冲洗的一干二净,而那个菜市场早已被一栋高楼所取代,卖鸡翅的大叔改行卖五金了,村子里的路修了又修,拿着会响音乐的灯笼和对折就会发光的荧光棒的那群小孩早已长大,但记忆中的那位小男孩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一次吃饭的时候通过经常去那买菜的阿姨了解到,小男孩的母亲早早就去世了,是他的父亲一手把他拉扯大的,小男孩父亲经常需要白天照看当口,中午要去工地干些苦力活,晚上还要去路边摆摊卖些自己家乡的特产,根本没有时间去照顾他,对于一个外来户口两父子来这确实很不容易,阿姨经常看到他躲在角落里看书,看到小男孩的父亲站累了会起来帮父亲捶捶背,揉揉肩膀,在这么小的年纪就已经这么懂事,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后来听说他考上了重点高中,然后就没有他们父子倆的消息了。
我原以为小男孩过节时没有家人的陪伴,自己孤零零一人在漆黑的菜市场才哭的,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不能放声大哭引起别人的注意,为什么看到有人来就迅速抹去泪珠,把眼睛揉了揉,深怕别人发现他哭过。
后来明白小男孩为了学习,为了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减轻父亲身上的担子,为了能有一天能过上好生活,默默地坚持,默默地守护着自己和父亲。
我想到了当了10年的房奴,终于在今年偿还所有房贷偷偷转过身留下眼泪的叔叔。
我想到了我们村四年篮球比赛连续倒数第一,到今年夺冠时露出的泪水。
我想到了那些离开家乡远赴北上广打拼的年轻人,中年人,也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看《北上广不相信眼泪》哭的稀里哗啦。
我也想到了曾经那个为了高考边背题边流泪的我。
此刻我更想到了现在正处在某个角落哭泣的你们,我们,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