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妈妈说出“我现在走呀,今晚不留下来了。”的一刻,看到一汪充满欣喜与期待的眼神暗淡了下去。妈妈顿了顿说“哦,那走吧。”读得出其中站在幸福门口欲抬脚而进时却被拒之门外的失落与无奈,倾然间心头嘭的痛了一下。
转身走开的瞬间,那汪眼神似乎彻底黑暗了,就如一眼井水被一块石头击碎平静,水面碎裂开来,溅起,在我离开的背影里化为微末消散在空中。
妈妈似乎还说了好多话,但我看到她那双失落眼神的时候,耳里全是嗡鸣,没有听清楚她的嘱咐。我不敢回过头去看她,怕她又会燃起我会留下的希望,然后又在我的离开中失望,只能快步的走开。在瞬间给人希望又让她失望,这是给人最大的疼痛。我知道背后那双眼还在看着,但我不能回头,我怕看到那种眼神。快快的混入公车站杂乱的人流中,好让她不看到我,那样她就会回去了。
二十三点的末班车,依旧拥挤的如同沙丁鱼一样难看。坐在最后排的椅子上,望着窗外的霓光,眼角滑下一丝温热的泪。我知道妈妈很难,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她扛起了多重的担子,承受着多少苦难与白眼,为了她的家庭与儿女。我也知道她的孤独,每天熬过长时间的上班,回家只有她一人。她唯一的快乐也许就是他儿子能在周末陪她一会吧。然而,我却撒谎般的走开,留她一人在身后。
沙丁鱼在霓虹灯光里游着,车内善善非非的面孔,各自望着自己的一角天空。
妈妈这会应该在家里了吧!妈妈,别呆在外面望着我走开的方向,很冷的,快回去!妈妈,我也许是你前世养的一只淘气的猫吧,轮回到这一世,又来让你操心了。
眼角依旧温热。
公车上,谁也不会是谁眼里忧郁的王子,于己于人,无非成为陌生的过客或是搞笑的猴子。
摘下眼镜,揉揉酸痛的眼睛,再挂上眼镜,回身,一双满含温存的眼正在向我望着,目光对视一瞬,我明白窘态已全然收归她眼底。沙丁鱼停下的一刻,只见她的短发消失于车窗外眼不能及的地方。
一双存温的眼好奇满含,一双期待的眼失落满含,该回头去看那一个。也许都不该去看的,因为里面有让自己害怕的东西。
沙丁鱼你慢慢游吧,戴上耳机,听落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