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女色(上)
作者:平凡往事
注:本小说纯属虚构
枕上雨声惊夜梦,落花不倦响更钟。
云成心事蛙鸣噪,雷电婆娑鸟露踪。
如果说认识女人是源于书本,那么勉强谈得上了解女人就是在生活舞台上历练的沉淀了。在国内时,安从未让除妻子外的女性真正走近过自己的生活。经商数年,为了满足客户需要,虽然他也偶尔出入声色场所,但都只限于应酬的范围,而自己始终坚守的底线从未逾越。安把精力全部投入到了事业上,是那种貌似放浪不羁,内心却保守干净的大男孩似的商人。当年的他,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年轻人。
随着业务的不断发展,公司急需业务上能担当的业务人员,于是安责成秘书在省内最有影响力的报纸上刊登了一则招聘广告。不曾想当天公司便门庭若市,应聘人员络绎不绝。经过一周的严格筛选,秘书呈上一份六男四女的十人名单,这是从数百人中遴选出的所谓”精华”。
一天,吃过午饭安躺在沙发上正翻看着入选人员的简历,突然秘书敲门进来,说有一位女士非要见他,而且自称是他的朋友。秘书又接着说:
“经理,我看不像。她先说是应聘的,我说招聘截止了,她才说是你的朋友。”
见不见呢?安犹豫了一下便示意秘书请她进来。
朋友?会是谁? 说安想见此人,不如说是好奇心作祟。安起身回到桌前,人还未坐稳,便随着敲门声,一个手持大哥大,穿着时髦的女子风一样从敞开的大门刮了进来。安用他阅人无数目光审视着来人,旋即得出两个结论,第一,此人从未谋面,并非故人。其次如果不是浓妆艳抹,尚算得上是个美人,且还是个厉害的角色。但他还是觉得被人欺骗了。于是就用略带反感的口吻不耐烦地说:
"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 她回答得极为干脆,一点隐讳意思都没有。
"那你。。。。"
"如果不这样说,你能屈驾见我这个不速之客吗? 我是刚刚才从一个朋友处看到你们的招人启示,就急忙赶了过来,谁知招聘结束了,迫不得已出此下策。还请谅解!“
没等他说话,那个女子又接着说:
”我叫韩雪,安总,您需要我,我自信是最好的业务员,如果合作一定相得益彰。"
韩雪不慌不忙,神色自如地说完了她的来意。一双动人的眼睛却一刻没都离开过安的脸,这种第一次见面就能反客为主,全无惧色的女子,安还是第一次见过,原本是一次例行公事的招聘见面,却显得有些不一般了。
顾盼传情,妩媚动人,话未到神先至,让人很难从容拒绝其提出的任何要求。真是个尤物,他决不能大意,安心里想。
"我不是自吹,我认识许多行业内的大腕级人物,而且不是那种泛泛之交,他们的影响力非常大,这是一笔无形的资产,所以你用了我就等于有了资源,有了在行业内周旋的本钱。"
韩雪略微停了片刻又接着说:
"在中国做生意,第一是人脉,第二是人才,第三才是公司的实力。我有前面两个优势,你有后者,所以我自信如果我们合作,一定能共创双赢的局面。"
韩雪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能打动他,都是他所思所想 。她善于察言观色,而且能洞悉人心,又深谙官场厚黑学,知道进退,分寸把握的又恰到好处,既能周全进言,又可保全当事人的面子。总之每次与其谈话,安都能获益匪浅,当然这是后话。
如果她不是如世俗女人一样,手持大哥大,腕上带着金链子,不是这般浓妆艳抹,他或许会考虑录用她,而且还极有可能让她做业务经理。因为她具备了做一个业务员最好的素质,这是天分,绝非后天能培养得出来的。
只是安一时还未能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反应过来,如何使用眼前这位不速之客,安也没有完全考虑好。至于如何与这样一位另类,不知底细的女人合作,真的需要认真考虑。但他的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安沉思了一下,决定先杀一杀她的威风。
"你的能力我不怀疑,但招聘工作已经结束了。至于你, 我会做为特殊情况认真考虑的,我相信我们一定有合作的机会。"
“安总,其实我的要求不高,就是做成业务后给我一定比例的提成就可以了。”
对于她合情合理的要求,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到,我考虑一下吧。
他用冠冕堂皇的官话搪塞了她,但同时也为他们以后进一步的交往埋下了伏笔。
在她流露出失望的神色而转身离去的瞬间,安突然萌生了一种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恻隐之心,但几秒钟后他还是狠了狠心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来。安心想,反正将来的机会还多,而且他相信韩雪是能召之即来的,因为她不是那种冒失的人,能来延聘,一定是经过权衡过的决定。他的下意识告诉他,物以类聚,他们之间有太多的共同点,比如行动上的不拘一格,我行我素,内心里的自信和骄傲。所以他们的故事才开始呢!安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短篇小说
女色
作者:平凡往事
注:本小说纯属虚构
(下集)
古人云: "好色不淫真君子",是男人,都希望找一个漂亮的女人结婚,这是人之常情,当然日久生情也是有的。
安所在的外企,对于外貌很挑剔,甚至在招聘规则中,就作为入职的条件明文规定相貌作为录用的条件之一。这多少带有歧视性的规定不知是哪个假洋鬼子得势后偷偷加上去的。安这样想,但安也认为抛开歧见不说,对业务员有形象要求是必要的。当然做为业务员综合素质也非常重要。业务员是公司的一面镜子,客户往往会在和业务员的反复接触中决定对其公司产品的取舍。
招聘工作结束后,最终留下来的6名业务员,全部被送到公司在广州的总部培训。但上岗后并不理想,首先阅历不够,经验不足,处事机械和不懂得灵活应变。而他们却有着许多年轻人刚步入社会时的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自以为是和幼稚。
为此安很苦恼,这也许是为什么他的脑子里经常会出现韩雪的身影。安想给她打个电话,约她出来吃顿饭,哪怕只是聊聊天也好,但都因为忙而错过了。他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用户网络,几乎被新来的业务员们的愚蠢弄得支离破碎,他不得不像女娲一样到处补窟窿。
这天外面突然下起暴雨,安难得留在公司里没出去,他正在仔细审阅秘书送来的去国外培训客户的名单以及行程安排。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下号码,不熟悉,一定是什么人打错了,他习惯性地合上手机。过了几分钟,秘书进来说有个不愿意留下姓名的女子要他听电话,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他示意秘书把电话转进来,是她,安的第六感官抢着发了言。
"我是韩雪,找你好难啊,出来一下好吗?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谈。要不,你到君安酒店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安看了看地上的座钟,时间是11点,于是对着话筒说:
"好吧,半个小时后见。"
他换了套休闲装,就叫上司机送他去酒店。外面雨下得仍然很大,路上积满了水,汽车在水中慢慢地行驶,溅起的脏水像开花似的粗暴地打在行人身上,引来一片叫骂声。但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安的心情,他意识到有什么好事正在悄悄地向他走来。凭感觉,韩雪做事是有分寸的,如果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她是不会贸然约他出来的。
到了离酒店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车子突然熄火了。这时雨已经停了,安让司机先找个地方吃饭,再去修车,他办完事后自己打车回去。
"有事电话联系。"
他扔下一句话,推开车门,见积水已没过轮胎,犹豫了一下,脱掉鞋子拎在手里,卷起裤腿,在浑浊的积水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酒店方向走去,还好这里离酒店非常近。
到了约好的包房,安只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她今天完全是一副邻家女孩的打扮,言谈举止也一反往常那样矫揉造作,自然清馨,谦恭温婉 。她看到安一副狼狼狈不堪的样子,莞尔一笑,立即上前来从安的手中接过公文包,又关切地说: "快把裤腿放下来,不然会着凉的。"说完蹲下身去,伸手去帮安把挽起的裤腿放下来。
安赶紧向后退去,
"别这样,还是我自己来吧。"
这种事除了妈妈,安怎么好意思让外人做呢?!
安一坐下,她马上挨过来。
"还没有点菜吧,你看着点吧,别客气啊。" 看得出安此刻的心情不错。
"那我就不客气了,反正今天你得好好表现,不然就对不起我了。"
点完菜,趁服务员出去的空档,她收敛起笑容,一脸严肃地对安说:
"总行的主管下个月要来省里检查工作,到时候我来安排你们见面。届时省行和市行的一把手都会宴请他,我保证到时宴会桌上有你的位子。"
安听后半信半疑,他们之间不过是一面之交,而且他多少还有点对不住人家。如今她送这么大的礼给他,怎能不令他吃惊?
安在机关和商场上混了这么久,见识不能说不广,但如此慷慨和诚信的人却未曾见过。安迅速扫了眼一脸平和的她,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看,她不像是在撒谎。对了,利益,一定是有所图,想到此安纠结的心反倒完全释然了,于是用一副从容不迫的口吻说:
"好啊,谈谈你的条件吧?"
"聪明,不点就透,我当然有条件,事成之后,我要5%的利润。我要上下打点,当然这里也包括我的付出。即使没有单子,也是你们做的不到位。但你还是认识了总行和省市行的头头们,这对你公司的未来发展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所以还是要罚你连续请我吃一个月的饭。“
这些对安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及的。于是安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表态。
”别担心,一周一次不过份吧? 当然对我来说多多益善,呵呵。"她接着说。
"胃口不大么,我给你6%,并正式聘用你为公司的顾问。至于吃饭吗,也不是问题,只要我时间安排的开。"
她笑得一脸灿烂,"其实你不给我钱,我也不会怨你,只是以后别总用轻蔑的眼光看我就是了。"
"我有吗?" 安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
"你坏。" 她说完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
安今天很高兴,破例喝了一大杯扎啤。吃过饭,两人又聊了些与公司无关的闲话,安掏出钱包准备结账。她却一脸不舍地说:
"再陪我坐一会儿,就一会儿行吗? "
安不忍心拒绝这不算苛刻的请求,于是有些慷慨地说道:
"好吧,但时间不能太长啊,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处理呢。"
"谢谢安总,给小女子薄面。我来点歌,我们一起唱几首歌吧?"
"随你。" 安摆出一副随遇而安的样子。
她先点了一首《在雨中》,她说她要唱男生,让安唱女生,安用默许表明了态度。
在唱到,"在夜里我吻过你"时,她用几乎燃烧的目光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的眼睛,安不禁一阵心猿意马,他读懂了她的暗示,但表面上还是一付高高在上,不为所动的样子。内心却似冬眠的种子,在女人咄咄逼人的温柔中悄然复苏。安虽然神智有些恍惚,但意志力并未消磨殆尽,他努力让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挣扎出来,狠下心,对她的儿女情长视而不见。虽然他有些醉意,但还是能掂量得出轻重来的。他不想因贪图一时快乐,而延缓他实现梦想的节奏,而要想成就事业,必须先过美色这一关。
"病从口入,小心肝炎啊。"
他试图用幽默来化解自己的颓势,就在她把头转向别处的一瞬间,安看到了一双蓄满泪水的双眼,心顿时像被马蜂狠狠地蜇了一下似的。
从表面上看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但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吗? 老天知道!人有时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几天后,韩雪果然没有食言,在她的精心安排下,安如愿以偿地见到了自己想见到的人,而且顺利和该行建立了关系。
事后,安心里想,她有核反应堆一样的能量,并非完全是女色的作用? 一切看似顺理成章的交易,但其背后却隐藏了许多交易外的东西,一种另类的社会交往和分配形式!
有了上次的合作后,安不再把她当成外人。一有空,她就会来公司坐坐。有时他们也会去饭店享受一下烛光晚宴。她慢慢地在安的心上开垦出一片荒地,并以此作为基础逐步向外扩张,但安始终都把她当成妹妹看,这个界线从来就没有被打破过。安非常尊重她,在安的眼里她很了不起,而且非常智慧,在安遇到过的女人中算是个佼佼者。每当他生意上遇到烦恼和困惑时,安总是第一时间想到她,而她总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她的话并不多,但很到位,因此总能使安烦恼的心情释怀和平静下来。
她教会安在商场中如何运用厚黑学,如何与上层打交道,在许多方面她堪称安的老师。安曾是个多么骄傲的一个人? 在他心里,天老大,地老二。可想而知,他能有如此大的转变,是经历了怎样一种心理上的挣扎后,才逐渐改变的。
她喜欢他,这一点安心知肚明。但他一直装糊涂。终于有一天,这层薄薄的窗户纸被她捅破了。
那天她提出让安骑自行车带她,起初安觉得有些荒唐。但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再说安心里一直觉得对她有所亏欠,于是就答应下来。他特意从公司的雇员那里借了一台飞鸽牌自行车,载着她在通往郊区的林荫小路上,时而慢时而快的散播浪漫的种子。
由于好久没骑车了,起初安觉得屁股有些痛,但他很快就被她温柔化解了,反倒和她一起兴奋起来。她坐在后座上像只快乐的小鸟,笑声不断地从她嘴里银玲般地摇晃出来,她还用一种很感性的语调自言自语道:
"此刻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事后,她告诉安,当时她就是这样感觉的,她怎么也不敢想象安这样一个大公司的经理,会和她一样疯狂。
她突然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安,同时把头贴在安宽厚的脊背上。安感到十分惬意,并有些飘飘然。被一个自己欣赏的女人喜欢,这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他们回到安的办公室楼前时,已经是下班的时间了,大楼里空无一人。在寂静的走廊里,他们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一种渴望,不,更准确地说是一种原始的欲望,在安的身上像太阳一样冉冉升起。当他们走进安的办公室后,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和从前不一样了,他们怎么也不能像过去一样从容和自然。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身子深深的埋进椅背里。而她则像一只家猫似的斜倚在拐角处的长沙发中。
沉默,死一样的沉默,只有座钟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张扬。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哀求道:"抱抱我好吗?"
她看安没有反应就继续说:
"就一下好吗?"
安默默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被欲望涨红的双颊和在紧闭的眼睑中抖动的睫毛,慢慢俯下身子,安清晰地感觉到她游丝般吐纳的气息,当两个人的嘴唇即将黏在一起的瞬间,安突然僵硬在那里了,似乎犹豫了片刻,旋即重新挺直了身子,回到了座位上,接着用一种冷冷的音调从牙缝里吐出三个字:
"你走吧。"
韩雪浑身颤栗着,绝望和泪水写满在她的脸上。她紧紧咬住嘴唇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她的心在流血,脑子一片空白。女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当她决定把自己无偿地交给一个男人时,却被这个男人无情地拒绝。
"别忘了锁门。"
安从肺腔里挤出一句话就出去了,把她一个人扔在了一个冰冷的世界里,她觉得自己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往下沉,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洞里。。。。。。
她有些虚脱,浑身冰冷,额头上和腋窝下不停地有汗水渗出。她不知在沙发里蜷曲了多久,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的哀鸣挟带着对爱情绝望的愤懑,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着,透过墙壁向外辐射着她近乎疯狂的绝望,直到打经老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楼来,一边喊叫着,一边敲门时,她才止住了哭声。
这就是她要的结果吗? 从那天起她发誓她决不再爱这个男人,哪怕是逢场作戏也好,她要报复这个把她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感情残酷地揉碎又踩在脚下的男人。。。。。。
从此他们很久没有来往,安甚至没有给她一个解释。
十年以后的一天,他主动打电话给韩雪,两人在一个幽静的咖啡馆里见了面,她突然发现她一点也不恨眼前这个她原以为忘记,甚至曾经绞尽脑汁报复过的男人,她应该恨他,却恨不起来!
有些东西已事过境迁,谁也不想再去触摸它了。在经历了多年的生活磨砺之后,他们都心如止水。人总是要变的,环境把人驯服后,就是为了让人越来越规矩地活着。。。。。。
当年安还是个理想主义者,另外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和付出虽然心存感激,但他做人地底线也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因此在处理个人感情问题时,安一向步步为营,很少主动,也从不放纵人性中的软弱。这使得他们之间关系,变得不伦不类,说穿了就是利益共同体,而不是狼狈为奸地去做道德上的掘墓人。他不想打破这种利益上的默契和平衡,更何况他早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界定为思想上的朋友和事业上的伙伴,而不是一个满足欲望的宣泄对象。
安遵从于道德,做了伪君子,却不知道是否伤了一个女人的心?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