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雷半夜接到他爹的电话时,也是和文秀一样惊讶,他们从未听说过三娃得过什么病,怎么就这么突然地走了,路上晓雷和文秀还猜测"三娃许是出了车祸吧,他平时看着挺健壮的,不可能说没就没的"晓雷他爹在电话里只是催他们快回来,问咋回事也不说,只说回来再说,"他现在嘴还挺严的"文秀烦晓雷他爹故意卖关子,其实他们俩不知道,此刻,二叔家已乱成了一锅粥,晓雷他爹是顾不上与他们多说!
晓雷和文秀着急忙慌地回到了村里,他们没回自己家,直接去了二叔家里!
他们在二叔屋后就听见二婶拖着长音悲痛欲绝的哭泣,那声凄凄惨惨的让人忍不住想跟着落泪,明理家门口站了一圈人,有三娃的几个姐姐,还有晓雷的姐姐和妹妹,也️有以往和三娃玩的好的小青年,旁边那些个陌生的面孔,许是二婶家的什么亲戚,他们个个掩面哭泣,晓雷他爹拖着条瘸腿,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着,嘴里叨叨个没完,像是在指使着别个干什么活,二叔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脸憔悴,但却看不出有多悲伤,他还是那样弓着腰,扬着戴手表的那只手向站在门口的人左右摆动着,"都别哭,别哭,三娃还有救,有救,他马上就回来了,你们这一哭,就把他的魂吓跑了,千万别哭!"晓雷和文秀站在门口被二叔的一番话弄懵了,他们也不好插嘴问,傻站那里,明理看见文秀他们俩,竟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都来了,没事,你兄弟能挺过来,他不会让人看笑话的!""这哪跟哪,人死了,怎么会被人笑话!"文秀一头雾水!
晓雷进了屋,里外没看到三娃的影子,小声问他爹,他爹刚想张嘴,就听见门口有人叫喊"来了,来了!"屋里,院中的人都一下涌了出去,一辆白色面包车停在了门口,从里面下来几个脸色凝重的年青人,随后,三娃媳妇和一个满眼血丝的中年人也从车里走了出来,这一刻静得可怕,没人说话,也没人哭泣,文秀的心突突乱跳,晓雷他爹喊晓雷还有几个年轻人过来,准备把三娃从车里抬出去!"三娃在车里,没死,那为什么晓雷爹打电话说他死了!"车门一开,文秀的心咯噔了一下!
三娃躺在被拆掉座椅的车里,身上褒着棉绒布,一只脚上穿着拖鞋,一只脚光着,没穿鞋的那只脚有些浮肿,还脏兮兮的,脚上的皮肤黑黄黑黄的泛着光亮,晓雷和几个年轻人把三娃抬进了刚才腾空了的屋子里,放置好三娃,除了三娃一家人,其余人都被明理赶了出去,他拿棉被给三娃盖上,还叮嘱别人不能哭,说三娃只是累了,他在睡觉。没人敢说什么,都识趣地从屋里出来站在大门口,小声议论着,"三娃早就没了,他爹这是庝疯了吧,在医院抢救,医生都说了,没有生命体征了…!"送三娃回来那个满眼血丝的中年男人,一脸疲惫地说着,文秀从他的叙述中才弄清"三娃是真的不在了!"
三娃和满眼血丝那人结伴从南方赶回来,早上上货那会,三娃就说自己有些不舒服,还和别个说回到家一定要去医院"复诊",谁知车开到半道,就难受的不行了,别个帮他打了求救电话,他的车被警察帮着送到服务区,同行的几个人护着三娃去了医院,抢救了一个多小时,三娃没和任何人留下支言片语,就撒手人寰了!同行的人都吓傻了,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一个人,短短几个小时就变成了一具尸体,他们拨通了明理的电话,明理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在村里找人带着三娃媳妇连夜赶过去,他要把三娃拉回家"医治"!
"唉,这孩子,他不该这么早走啊,太年轻了,三十不到,走得冤!"晓雷远房二爷站在边上叹气,"上回,三娃生病住院回来,俺们老几个就看他脸色不好,也劝过明理,让这娃在家好好调调,明理愣说没事,好了,一点毛病都没有,若不出去遭罪,他最起码能活个十年八年的吧,唉!""生病,住院?"文秀从未听说过这事,晓雷更是不知晓,晓雷他爹恐怕也不知道,就他那张存不住事的嘴、如果知道了肯定会说的!
三娃一年前就因身体不舒服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诊断说是肝部有问题,让住院治疗,三娃年轻,本身体质也好,恢复的也快,在医院没住多少天就岀院了,医生曾叮嘱他,定期复查,注意休息,不要太劳累,可三娃出院没隔几天,便又出远门跑运输了,春节回来那会,有人就发现三娃面色不好,可明理硬是替三娃说没事"他年轻,能有啥事,再说家里还有两个带把的,长大都得弄房子,娶媳妇,别到时让人笑话咱无能,咱可没那条件,在家闲养着!"
明理一直把三娃的病情瞒得严严实实的,若不是那天在医院门口撞见二爷,恐怕也没人知道三娃得过这种病!
一直不愿向任何人低头,不愿让别人的风头盖过自己,处处想高人一等的明理,却因自己的好强无意间断送了三娃的性命!
三娃的尸身在家停放了一天一夜,明理还是不死心,夜里给三娃捂手,挂上几个暖水袋放在三娃身边,见人来看三娃,还对人家说,"三娃身体还热乎着,没死!"别个心里酸酸的忍不住掉泪!
文秀恨过明理,恨他险些让自己丢了性命,想想他以前做的那些个事,让他死八回自己都不解恨!
就在三娃出事前几天,文秀回家又遇见了明理,被他不咸不淡的话弄得心烦意乱的,他那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文秀想想都觉得来气!
明理好像长了狗鼻子,晓雷那边只要有风吹草动,他都能得到信,也不知他在哪听说晓雷又在外面沾花惹草了,文秀正和他闹着来,看见文秀回来,又唱起了蔫黄腔(白字,方言,说风凉话)"秀,你们家房本上写谁的名!"文秀一听,就知道二叔一准又在憋着什么坏,他明知房本上写的是晓雷的名字,以前碰巧去家里看到过,今天又问起、明摆着是想看文秀的笑话,他话里话外传递出一个信息,"如果侄子把文秀一脚踹了,文秀将一无所有,钱没钱,房子没房子的,又生了女孩,晓雷也不见得要,只能一个人苦哈哈带着孩子过日子!"文秀也不傻,转头就回了他一句"名字,都写上了,有我的,也有晓雷的!""咳咳,那就好,就好,写上好!"二叔干笑着,拍着身上的土走掉了。文秀一直就想不明白,各过各的日子,为什么见天巴望别个过得凄惨呢,这是怎样一个心理!
恨归恨,可如今看到明理这般模样,文秀心里竟️有些不落忍!
三娃被拉去火化那天,明理扒着车子不让开走,情绪太过激动昏死了过去,晓雷抱着他,大伙费了好大劲才把他弄醒,明理睁开眼抱着晓雷嚎啕大哭,边哭边说"晓雷,你叔没有三娃了,没有儿子了,以后你再不管你叔,那你叔真要丢人现眼了…!"文秀站一边心里五味杂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