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步子总是轻盈又快捷,冬天的羽绒服还没褪下,公园里一片片海棠、红梅就快到了落英缤纷的时节,桃花要开了!
城市的桃花,三三两两,姹紫嫣红,也很好看,但我独独想看看,老屋旁边的那株桃树,是否依然开得灿烂。
那株桃树,离老屋只有几步距离,爷爷栽在路道旁,和一棵棵柏树排在一起,看起来特别矮小。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没长什么个儿,但旁边的柏树早已砍作盖房的木料,成片的桔子树变成了柚子树,比它婀娜多姿长寿多年的柳树也病倒了,它却岿然不动,每年都开出一丛丛密密实实的粉红色小花,叫人感叹。
那时的人们,每家每户房子前后最多的就是竹林,唯独我家,爷爷在房子周围不仅栽了竹子,还种了好多果树:李树、桔树、橙树、杏树、桃树……春天到了,各种果树争先恐后地冒出花骨朵,引来蜜蜂嗡嗡嗡地成群结对,蝴蝶也跟着来凑热闹。几岁的孩子也不害怕被蜂蛰,每次果树花开,我和弟弟便有了新耍头,追蜜蜂和蝴蝶,看它们采蜜跳舞。
爷爷把细长的竹杆一头划成几个小条,剃掉多余的只留下两根,打成一个圈,用兜鸡蛋的网子套在上面,就成了网扑,兜蜜蜂和蝴蝶。两个孩子一前一后,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追蜜蜂和蝴蝶啊!每次志得意满,每次又一扑一个空。蜜蜂上下乱窜,我们乐笑得前仰后合,前仆后继。爷爷看着我们疯跑,笑意盈盈地磕着烟锅,也不责骂我们打落了授粉的花朵,还时不时嘱咐上几句:慢点儿跑慢点儿跑,别摔到坡坡下面了。
那棵桃树也结果子,不过不多。因为受了柏树的影响,阳光被遮挡了一部分,果子成熟得晚,口感也不特别好。那时生活在老家的孩子没有多少零食,自然也不管好吃不好吃,还没等到果子成熟,便眼馋得不行,想要动手去摘。桃树在路边,枝丫又不高,想动手的孩子很多。我和弟弟精心呵护,快要成熟的时候,一日三看。每次放学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去数桃子的个数,一切从那里走过的人都小心提防。每看一次口水流一次,忍不住用手指甲抠桃子,试试熟没熟,所以我家伸手够得到的桃子,还没等到果熟蒂落,便已伤痕累累了。爷爷给它们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纹面桃。我和弟弟听后,大喜,更珍视我们的桃子了。
其他的果树,也曾开花结果,老屋前前后后扩建,终究被砍伐。柏树砍伐后新一茬树苗也长到了碗口粗细,这桃树一年一年,还是没多大变化,只是爷爷已经不在了,我和弟弟都已长大成人!
去年回去,那株桃照样开了一朵朵娇艳的粉色小花,偶有蜜蜂停在上面,爷爷的话在耳畔回响:慢慢跑,别摔了。桃树也还在结果,那个当年在桃树下开心追蜜蜂蝴蝶一日数三次桃子的小姑娘,微微一抬手,摘下一颗桃,尝了尝,又硬又酸,却满满是小时候的味道。
今年,桃花又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