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世外地域里的杀戮——读《大地的谎言》

《大地的谎言》一开篇便是无处不在的黑暗,吃人的莽扑,荒茫无尽的戈壁滩,给人持续伤害的暴雨,幽长曲折的甬道。看着开篇,我便有种时空混乱的错觉。一个没有任何现代化设施,甚至连电都没有的监狱,这到底是在现代还是古代?沿着甬道布设的油灯,灯火摇曳间,一个不似监狱却又确实是监狱的地方出现在我们眼前。它四面环山,所有的建筑都被置于大山的腹腔内,除了食物补给和送来的犯人,再无人进入。这时,我脑海中的世界就只有这里,这座监狱,和曾通一样,认为整个世界便就是这里了。作者的厉害之处便在这里,他不让你思考监狱以外的世界,所有的事情都只围绕这座监狱而生,人只是这座监狱玩弄的生物,按照监狱给的剧本,尽情地表演着。虽说监狱里的阶级层次和结构没有外部世界那般复杂,但是这里的人性贪欲却和外界毫无不同,这不就是一个微缩的世界吗?

这部小说以三个主要人物的视角来描述这个故事,同时也塑造了三个性格全然不同却又有共通之处的人物。

曾通,一个单纯善良却又甘于命运的青年。在开篇他被押送进入这个监狱时,作者便已将他的认命明白地写了出来。持续的暴雨让两个押送的看守烦躁不已,曾通却丝毫不受影响。因为他知道,咒骂、狂怒,不过是一种发泄方式而已,对自己现在的处境毫无用处,倒不如安然处之,这也是曾通虽被陷害,却甘心进入监狱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曾通的随遇而安,让狱长认为他好控制;也许是因为曾通的单纯善良,让狱长对他另眼相看;也许是因为曾通的不愿深思,让狱长认为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于是,曾通就这么被卷入了这场杀戮之中。我想曾通这个人物是作者对这个黑暗世界的一点希望,也是作者对这个黑暗世界的不满发泄。他笔下的曾通愿意完全信赖对他好的人,也愿意给予身边的人力所能及的帮助,正是这个单纯透明任何人能看穿的曾通活着走出了这个监狱。但是曾通身上的经历,又承载了这个社会深深的不公。从出生开始,便与人有了高下之别;及至上学工作,虽然兢兢业业、与人为善,却被人无情利用,最后进了监狱,大好年华就这么葬送了。曾通这个社会中的小人物,折射了大部分人生活中的现实,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依然比不上别人出生便带着的东西;就算自己认命,命运却还是不放过你,将你一直玩弄在鼓掌之间。你做,或者不做,到头来不过一场空,只是徒增一场挣扎。虽然故事的结局是曾通逃出生天,并且得到锤炼获得新生,也许他会走狱长的老路,也许他会走一条新路,但是看看狱长的结局,便知道一切都只是无谓的挣扎而已。这便是这个社会深深的悲哀之处。

狱长,一个思维和身手一样敏捷的有名杀手。为了躲避追杀,进入这个监狱。最初他只是想躲几个月便出去,但是这个黑暗的监狱让他起了兴趣,想要了解其中的真相,最终自己也陷在了其中,再也无法出来。另一个杀手侯风对狱长的分析是,狱长陷入了对权力的欲望中无法自拔,于是只能死在这个监狱里。但是我却不这么认为。若是狱长真是只想掌权,不想出监狱,那为何他不直接掌控这个监狱享受权利,为何他还会尽力寻找这个监狱的真相,为何他还会费尽心思送曾通走出这个监狱呢?狱长对曾通为何这么好,是很多人都疑惑的点,其实我也想不明白,姑且认为是因为狱长觉得只有曾通才可以做到无任何私心杂念,只有曾通才能走出去,于是便帮了曾通一把吧。最后狱长对曾通说的那句,认识你真好,也许就是狱长对曾通真实的感情了。一个经年累月生活在杀戮之中的人,遇见了这个单纯善良且愿意倾心相助的青年,这也许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吧。

侯风,一个天赋惊人的有名杀手。为了追杀狱长,进入这个监狱。他刚愎自用,不相信任何人,也看不起任何人,自认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杀手。虽然他总是坚定地否定监狱中鬼的存在,但最后他却死于鬼之手。这其实和我们日常生活一样,我们越是否认一件事情,那件事情就越是在我们心底里扎根发芽,直至最后长成参天大树,冲破我们的躯体,撕碎我们。侯风对所有人见鬼的分析,都认为只是幻觉,并不是真的鬼。其实一直到故事结局,我都在怀疑是否真的有鬼,毕竟在这个复杂的山体中,没有人摸清过监狱真正的结构。许是受鬼吹灯和盗墓笔记的影响,我认为那些所谓鬼的事情,只是甬道里的一些不易被人发现的机关,加上人内心里的恐惧,也就成了无人能解释的鬼了。我想侯风和那些死在甬道里的人一样,满脸惊惧狰狞,他们并不是死于鬼之手,是死在自己的恐惧和幻觉之下。侯风的死,更衬托了曾通内心单纯的勇敢。曾通走出监狱之时,也曾见到让他害怕的乌鸦鬼魂,见到让他温暖的狱长身影,但是他只记住狱长的话,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相信任何事,于是一路跌跌撞撞,直至重见天日。这两相对比之下,让我看到,内心单纯坚定才是最强大的力量。

整个故事在三个人的视角中,随着众人的死去和曾通的重生,结束了。我知道作者已经给了我真相,但是还是有许多疑问萦绕在我的心头。这也许就是作者的成功之处,他不单单只是给了我一个故事,更多的是给了我思考。神秘的老舜,失踪的伍世元,看似惊悚却从不害人的鬼,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沙沙声,看似合理的解释背后还藏着另一个真相。我并不完全相信作者的解释,才会在看完之后急急忙忙去到豆瓣寻找书评,想到找到一个更为深入的解析。但是不管别人如何说,却总也说不到我想知道的那个点上。

是的,这个故事悬疑、惊悚甚至让人在深夜看了浑身发冷,但是也让人心凉。因为这是一个微缩的世界,让人知道只有权力才是真理,不管你能力如何,若是不能得权,那么要么如同侯风一样靠着自己的能力为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权力,要么如同狱长一样慢慢修炼一步一个脚印用自己的脑袋为自己创造属于自己的地位,要么如同曾通一样甘心认命任人摆布直至葬命天涯。

每一种对作品的分析其实都只是读者自己过度的脑补分析而已,并不一定代表作者最真实的意图。但是能引起读者的思考分析,我想这也是作者的成功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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