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默森
悲秋
“怎么回事?”夭夭的手抖了抖,焦急地问。
“他中午吃完饭说要出去溜达一下,说一会就回来,我问他用不用我陪他,他说不用,说就在家附近溜达。我当时也没多想,结果到三点钟他也没回来,我就出去找他,家附近都找遍了,也没找到,所以就给你打电话了,你快点回来吧,我在小区下面等你。”
挂了电话以后,夭夭让同事帮她请个假,然后马不停蹄地打车回家。在小区门口,她见到了李慧芝,她搓着手正焦急地来回走着。
“你可算回来,都快把我急死了。”见到夭夭,李慧芝迎上来说道。
“接到电话我马上就回来了,家附近都找了吗?”夭夭急忙问道。
“对,都找了。”
”他没带电话吗?”
“没带电话。”
“我们在找找,实在不行就报警。”夭夭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越来越厚了,风也越来越大了。
“你去东边找,我去西边找,他应该在哪个公园或者广场。”
说完以后,两人分头就找了起来。夭夭把家附近的广场和公园都找了一遍,但都没有发现陶野的踪影,她向很多路人问打听没有见到过陶野,但是都摇了头说没有见到过。
她之后又向更远的地方寻找起来,但是依然没有发现陶野的身影。她的心开始有些不安,她不愿意去想最坏的结果,她更愿意相信陶野只是迷了路,或者累了正躺在哪里休息,可是……她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之后又开始像一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寻找起来,渐渐地开始丧失了耐心,她逢人就问,很多人都像疯子一样地看着她。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在小区的门口见到了和她一样一无所获的李慧芝。
“我们报警吧?”
“阿姨你去吧,我在这再等等。”
风开始呼啸了起来,吹的树枝吱吱作响,黑云滚滚已经遮住了半边天,好像末日的前兆。风吹打着她的脸,带着丝丝的雨星,远方一道蓝色闪电划开了天际,好像要把漫天的乌云划成两半。夭夭紧紧地盯着不远处的路口,希冀着那道身影能出现在她的视线内。
李慧珍不久后又回来了。
“我报警了,但是警察说要失踪十八小时才受理,要不我们跟小区的人说一声,让他们帮找找?”
夭夭苦笑一声,一会一定是一场大雨,有谁愿意帮忙。豆大的雨珠开始稀稀拉拉地从天而降,夭夭像是没有察觉一般继续看着路口处。
“我去帮你拿伞。”李慧芝道。
就在李慧芝前脚刚走,一道身影映入夭夭的眼帘,他躬着身体,双手抱着肩膀在顶着风艰难地前行着,像一个风尘尘仆仆的归人,她的眼睛渐渐湿润,发疯似地跑了过去。
……
“你以为叔叔会自杀?”陶野坐在沙发上看着旁边一脸泪痕的夭夭,一脸笑意,“叔叔还没有那么脆弱,不就是癌症吗,叔叔可不怕它。”
“你还笑,我都担心死了。”夭夭嘴上埋怨,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我都吓够呛,我看你三点没回来,我就开始着急了,最近你这状态有点像我家以前养的老猫,真怕你想不开。”一旁李慧芝插话道。
“李姐,我经常听说猫老归山,猫要死了真的会离开家,死在山上吗?”陶野问。
“这是真的,有很多人都说猫是奸臣,没有狗忠诚,但是据我多年养猫的经验来看,猫其实很重感情的,它在知道自己快死的前几天一般都不会喜欢动,总是趴着,偶尔会和主人亲近一下,几天它就会消失不见,听老一辈人说是猫不愿意让主人看到它死时的样子,所以才会找一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死去,猫是一种很有尊严的动物。”
“那我到真的很像猫。”陶野半开玩笑开口,说完以后他看向窗外,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子上,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世界都笼罩在蒙蒙的雨雾当中。这场雨整整下了一个多小时才渐渐地减小,但是风依然在怒吼着,没有任何减小的迹象。吃过晚饭后,李慧芝就准备回去。
“要不阿姨你今天晚上在我们家住吧,咱们睡一张床。”夭夭看了一眼窗外,楼下那棵榆树在狂风中大幅度摆动着身体,好像再加把劲,就要把它连根吹走,她又看了一眼李慧芝,后者身体可比榆树单薄多了。
“不了,我还是回去吧。”
“风这么大,不安全。”
“比这还大的风我都看过,我住的地方离这不远。”
送走了李慧芝以后,夭夭迈步地走进了书房,陶野正带着那副带了很多年的金丝边眼镜看着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夭夭走了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这本书我看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弄得我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相对来说我还是喜欢故事主线比较单一的小说,至少能全心投入到故事情节当中。”夭夭随意往书上瞄了几眼道。
“恩,前些年我也看不下去,但是最近却能读下去了,也许是我现在的这种状态更能体会到了作者孤独的内心吧。还有啊,你要是把它当成小说来读的确有些怪,但是如果你能把它当作历史来读就别有一番风味了。”
闻言,夭夭认同地点了点头,历史的的魅力在于它的真实性,历史是真正地发生在我们之前的时间长河中的真实事件,所以即使历史文献没有过多的对文字进行美化修饰,我们还是读的津津有味。如果把《百年孤独》也当作一部折射出拉丁美洲一百年风云变幻的历史,也许读起来就会有所不同。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夭夭拍了拍脑袋。
“我也是最近才体悟到的,可惜这么一本好书我以前没有好好的拜读,不过能在我生命将尽的时候能认真品味这么一本好书,也算是一种……”陶野突然停了下来,他想起了今天他望着浑江江水时复杂的心境,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跳到了浑江里解脱,如果不是肝部疼痛发作,也许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想到这他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夭夭,也许轻生也是一种自私而又奢侈的想法吧,他还有太多的事没有完成了,他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的留恋。
“叔叔,我今天真的好怕。”似乎感受到了陶野的想法,夭夭突然抿着嘴开口道。
“怕什么?”陶野扶了一下眼镜问。
“怕你会离开我。”
“怎么会呢?”
“这段时间叔叔你的状态是在是让我担心,经常我和你说话你都不理我,我一直怕你想不开。”
”傻丫头,我只是在思考一些我以前没有想过的问题。”
“什么问题?”
“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你怎么会想这些问题?”夭夭奇怪地问。
“人到特定的阶段就会想特定的问题,例如肚子饿了,就想吃饭,头发长了就想剪头发,胖了就想减肥,结了婚就想要个孩子。”
“没懂。”夭夭摇了摇头。
“我自知生命无多,当然会想一些和生命有关的东西,那就是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以前总以为活着就是生,人没了呼吸就是死,就是这么简单。但是现在我想人活着一定是“生”吗?人没了呼吸就一定是“死”吗?生与死之间其实并没有明显的区别,生中有死,死中有生,就像太极一样,它们一直都纠缠在一起。”
“懵了。”夭夭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们平常所说的生死是广义上的生死,所谓的死就是就是生命的结束,但是我认为的生和死是发散的,怎么说呢……例如有的人活了一辈子,但是他这一辈子都是一无意义,二无价值,虽然他生,但是我确认为他已经“死”;而有的人呢,就像雷锋,他的生命虽然很短暂,虽然他死了,但是我认为他“生”,他一直活在我们心中。”
“懂了,你的意思是人的一辈子无论长短,关键是活得要有价值。”
“对吧……,但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这就是所谓的哲学思想吧,总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复杂到让人无法理解。”
“你这丫头,就知道呛人。”陶野虚弱地笑了起来,但心里却很认同夭夭的观点,哲学就是一些思想复杂的人把一些简单的问题复杂化,然后上升到一定高度,让别人无法理解。
“因为我很简单啊,我只知道无论生死,我这辈子都会和叔叔同在,即使有一天你离我而去,我想你也永远会住在我的心里。”夭夭刚开始还在笑,说到后面开始有些伤感起来。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那天抱走了你。”闻言,陶野道。
“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那天被你抱走。”夭夭动情地看着陶野,她在心里又加了一句:“如果有来生,我多么希望能早些和你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