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不是风
文/石岩磊
进入“三伏”,天气变得闷热起来,大地好似个蒸笼,让人淌出的浑身大汗都冒着热气,好在现代人有电扇有空调,晚上可以睡个安稳觉,那古人又是如何消夏的呢?宋代诗人杨万里的《夏夜追凉》或许给出了一种答案:“夜热依然午热同,开门小立月明中。竹深树密虫鸣处,时有微凉不是风。”夏天的夜晚和中午一样酷热难耐,只好走出房门,到月光下去站一会儿。 环顾四周,竹林深远、树丛浓密,还不断传来虫子的声声鸣叫,一阵阵清凉的感觉迎面飘来,但此时并没有清风袭过。
在屋外令诗人颇感凉爽的不是微风,又会是什么呢?应该是皎洁的月光、婆娑的修竹、茂密的树荫,和悦耳的虫鸣,以及自己悄然伫立的身影,所有的景色绘制出一幅静谧的月夜图,将暑气消弭在幽静之中,可以说是清净使作者顿生凉意,即所谓的“心静自然凉”吧。由此使我联想到我们所处的环境,现在的社会不也是浮躁不安的吗,人人在车水马龙中奔忙,时时在殚精竭虑里操心,处处在你争我夺间劳神,这种燥动堪比暑热,人们又如何能“防暑降温”呢?
叫人寝食难安的往往不是大自然的高温,而是欲壑难填的心火。在许多人心目中,财富没有最多只有更多,地位没有最高只有更高,名声没有最大只有更大,贪念便在满足后的快感里快速膨胀为贪婪。毫无节制的欲念犹如67度的老白干,在一些人的肠胃里灼烧,他们全身淌出热汗,两眼直冒凶光,头脑也变得异常亢奋,整个人好似魔兽一般狂躁。于是世上就多了无数司空见惯的怪事:明知手长终会被剁,可还是有人争抢着去捞不义之财;明知色字头上一把刀,可仍然有人胆大妄为红杏出墙;明知超速有风险,可依然有人为出风头去飙车。红极为紫即变黑,热极为火即被焚,欲火一旦失去控制,就会像在火把上浇汽油,将迅速燃成灰烬。
给身体降温的方法很多,可以冲个凉水澡,可以躲进空调房,也可以来瓶冰镇啤酒,而冷却心火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关小欲念的阀门,平复一下焦躁的心绪,心清自然凉。不忙于天天网购,手头的钱就够用;不渴望日进斗金,地位高低都一视同仁;不求花心见异思迁,即会只羡鸳鸯不羡仙。“除山中贼易,除心中贼难”,摒弃心里的贪念之贼的确难之又难,但只要少了攀比,没了执念,心中即会添了平静,眼里就多了平和,便会宠辱不惊淡定自若,在从容不迫间流露出安详与宁静。
杨万里去暑有方,但他是通过外界的环境映射心情,而去除心火,只能是由内而外地做功课,减少了心中的欲念就不会有太多的奢求,人自然轻松许多,无需东奔西跑不用日夜操劳了。但仔细想来,这两者之间似乎并不矛盾,正因为诗人心静如水,才会欣赏到月光下静寂的美景,才会听到清晰的虫鸣,如果他心乱如麻安能无风微凉?
2018.7.18
注:本文给朋友供稿